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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龄昨晚几乎没睡,本该很困的,但一闭上眼,梦魇就像湖底的藻,牢牢地缠住她的手脚,她挣不脱,然后惊醒。再闭眼,继续梦魇,就这样反复。

凌晨五点多,她又醒了,戴上助听器,起床穿衣。她只刷了牙,没有洗脸。嗓子有点干,她倒了一杯热水,拿在手里喝,身上穿了件长度到小腿的黑色羽绒服,有点宽松,但很厚实保暖。鐩

冬天夜长,天边还没有亮。院子里亮着灯,老人家觉少,朱婆婆已经起了,在院里清洗早饭要做的红薯。

“婆婆,早。”

朱婆婆有轻微的耳背,温长龄说话了,才发现她:“怎么起这么早?”

“中途醒了,然后睡不着。”

她最近的睡眠质量很差。

“你怎么觉少得跟我这个老人家一样。”朱婆婆说,“天还没亮,你再去睡个回笼觉。”

黎明很冷,室外应该零下了。鐩

“不睡了,我要出门一趟。”

“这么早去哪啊?”朱婆婆边给红薯削皮。

温长龄说:“去买吃的。”她把热水喝完了才出门。

街上的灯笼都亮着,环卫工人在清扫昨夜冬风卷下来的落叶,卖早餐的小店已经开门了,街上稀稀朗朗的有几个出街的摊子,行人三两,脚步匆匆。

天未亮,人烟已至,炊烟也升起了。

昨天在南楼小筑,走之前,谢商去楼上和苏南枝辞行,温长龄在楼下等,听见翟文瑾女士让做饭的阿姨给谢商打包点心,说他爱吃徐记八品的云片糕和梅子酥,但点心都吃完了,没有打包到云片糕和梅子酥。

徐记八品是帝都的老字号,生意很好,招牌的点心每天只限量两百份,天不亮就有人来排队买了。鐩

谢商晨跑回来,看到茶室的桌上放着两盒徐记的点心。

钱周周在整理昨日的当品。

“桌上的点心谁放的?”

钱周周说:“老板娘拿过来的。”

老板娘叫得很顺口。钱周周毕业于顶尖学府伯臣理工大学,她这么优秀,不是没有道理的。

谢商把点心收好,去了隔壁。

彤彤已经放寒假了,在院子里玩。这几天天气已经转晴,太阳出来了,花花好懒,趴在一块能晒到太阳的石头上,除了尾巴,动都懒得动弹一下,躺在那里肉肉堆了好宽一条。鐩

谢商过来,彤彤叫了声哥哥,花花叫了声喵。

“看到长龄姐姐了吗?”

“姐姐在睡觉。”

谢商进了屋,脚步很轻。

温长龄没摘助听器,门锁发出了很轻微的碰撞声,她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被静电炸了毛,软趴趴,乱糟糟。

“我吵醒你了?”

“我没睡着。”鐩

周末不用上班,温长龄躺了有半个小时了,可依旧没有睡意。

谢商在床边坐下:“你早起去买的点心?”

温长龄把脖子周围的被子掖紧,只露出来一个脑袋:“晨跑正好路过。”

“不要骗我,你从来都不晨跑。”谢商浅笑着,窗外的阳光打在他脸上,“你是专门去给我买的。”

谢商的瞳孔颜色随混血的谢景先,在光下很亮,琥珀色更明显,再漂亮的美瞳也不及。

温长龄不爱运动。

“星星,”旁边的被子太凉了,她只挪了一点点,“你上来陪我。”鐩

“我刚跑步回来,没有洗澡。”

她把手伸出被子,拽住谢商衣角:“上来陪我睡。”

他的手够长,扶着床头够得到南面的窗帘,他拉上了一半,脱下外衣躺上去。他身上暖和,温长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