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徴背着喝得醉醺醺的少女,小心翼翼的走在回宁水居的路上。

身畔,两个丫头紧紧跟在后面, 时刻准备着侍候自家姑娘。

寒冬腊月里, 路上只要落了些许的水,便会结出冰层, 叫马虎之人不慎摔倒。

赵徴身上还负着一个, 他定然要千万小心才是。

微弱的脚步声在孤寂的夜色里响起, 除此之外, 在无其他。

赵徴再次感受着背上贴着的那片柔软,心中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上回在钟山, 高氏没有睡过去,也记得男女大防,因而只是虚虚的撑着,没有如今这般亲密无间。

如今醉成了这副摸样, 规矩礼仪全都忘了个干净, 整个人如烂泥一般瘫在他背上, 就连脑袋也是埋在他颈窝处, 清浅的呼吸无时不刻不在侵扰着他的思绪。

好热……

明明没有碰那羊羔酒, 赵徴却如醉了一般, 全身都燥了起来。

好不容易回到了宁水居, 就着丫头撩开的帘子, 赵徴踏进主屋,绕过屏风, 立即将背上这个祸害给放了下来……

下次断不能让高氏喝成这醉鬼模样了!

拂了拂道袍上的褶皱,赵徴看见刚被他放下的少女软哒哒的躺在床上, 粉颊胭红,睡得香甜无比。

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又见高氏的两个丫头过来,又是端水又是擦脸的,便自觉退了下去。

醉了的高氏倒是乖觉,不会让人不省心。

床边,端着醒酒汤的荷儿看着怎么也灌不进去的姑娘,很是发愁。

姑娘睡得太沉了,怎么摇都摇不醒,这醒酒汤也一点喂不进去,可如何是好!

束手无策间,是月娥作出了选择,放弃了醒酒汤,大不了明日让姑娘多睡会!

荷儿也觉得有理,二人达成一致,给攸宁掖好了褥子,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临出去前,她们看到,屏风的另一边,姑爷还在蒲团上打坐静修,看起来是要守岁的架势。

油灯在除夕的夜里下噼啪地燃着,灯火如豆,释放着一方光明。

赵徴强忍着脑中的倦意,默念着案上的经书,如玉的眉眼笼罩在灯火的光晕中,愈发朦胧似幻。

水漏随着时间的流逝发出滴答的声响,昭示着世间万物的变化和流逝。

赵徴思绪混沌间,突然有声响自屏风的另一边传来,仿佛是东西落地的动静。

倦意被驱散些许,赵徴睁开眼,透过绣山绘水的布帛屏风,隐约看见了床边晃动着的绰绰丽影。

赵徴挺直了脊背,似乎判断出了什么,眉头轻蹙,自蒲团上站起,踏着迟疑的步子绕过了隔着两人的屏风,来到了床边……

果然不出他所料!

赵徴停住脚步,看着那跌坐在脚踏上迷迷糊糊的少女,他竟有些想笑。

平日里端庄优雅,仪态万方的高氏,竟也因醉酒而失态,半夜自床上摔下来!

少女寝衣单薄,好在屋子里炭火够旺,要不然定然受不住这除夕夜的寒意。

但久了也不好,赵徴想将人拖回去,但不知从何下手。

安寝中的高氏,满头乌发不再盘起,而是尽数散落在肩头,衬着那雪肤花貌,竟多了几分白日里没有的楚楚柔弱之意,叫人看了怜惜。

赵徴不敢再看,微微侧了侧头,低声道:“地上凉,快回床上去。”

他还是希望高氏能有力气自己翻回去,但显然,看着少女那双迷蒙又懵懂的眼神,赵徴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认命的蹲下身子,赵徴握住了少女的腕子,准备将人扶回去。

但意外的是,高氏甩开了他,嘟囔着:“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