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流从金明池东门进去,视线豁然开朗。

一碧万顷的池水映入眼帘,在日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浮光若金。

东岸, 成排的杨柳垂下绿丝绦, 迎着隔岸的微风, 细细拂过水面, 带起阵阵涟漪。

人群喧闹着四散开来, 向着搭建好的彩棚下涌去。

金明池的繁胜基本上都集中在东岸与南岸, 西岸与北岸则比较僻静。

池西岸因为较为荒凉, 游人稀少也较为稀少。

但聪明的商贩永远不会被面前的困难打倒, 他们自有做生意的妙招。

不信且向西岸看去,那写着“有偿钓鱼”的木牌高立着, 引得无数游人注目。

欲垂钓之士,必于商贩那买下牌子, 方许垂钓。

游人得了鱼,以成倍的价格买之,也不带回,也不追求精细繁琐,临作脍,一品鲜甜,乃一时佳味也。

池南岸有临水殿,面北而座,是帝车驾临幸观争标之地,也是锡宴群臣之所。

前世的每一年开池,攸宁都随着李崇端坐于临水殿中,就像一座泥菩萨,兢兢业业地做着那个称职又贤德的一国之母。

就算是好不容易见了家人,也只能隔着老远说上几句话,不能像其他小娘子那般,在父母的陪伴下肆意欢笑着。

她早已厌倦了那样的生活,索性老天开眼,这一世叫她可以选一种顺她心意的活法。

虽然在赵徴这略有波折,但问题不大。

攸宁四处寻找高家人的身影,奈何这金明池今日人太多,她一时没有看见,只能动身亲自去找。

本听了娘亲的话要与赵徴和离来着,不想在赵徴这出了茬子,迟迟未有消息传回去,想必娘亲也正心急如焚,她此行便要同娘亲说说这变故。

同婆母郑氏说明,攸宁便离开彩棚 ,不想才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不出意外又是赵徴。

“我去找我爹娘,你果真要跟着吗?”

按照以往的赵徴来说,这等热闹他定然不会往前凑,但是现在的他不同了,岳家的热闹他是非凑不可的。

“从未正式拜见过岳父岳母,当真是失礼……”

少年满面的歉疚,很明显,他此次跟定了攸宁。

少年神色真诚,想损赵徴的话在嘴边滚了几滚,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心地给了赵徴一个提点,攸宁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爹娘疼爱她,知道她在赵家守活寡,自然对赵徴颇有微词,又加上赵徴从未随她回过门,在爹娘眼中更是怠慢极了。

因此,这样的女婿,如今想重获岳家的欢心,不可谓不艰难。

临水殿西侧数百步的距离,有一座虹桥,又叫仙桥,南北约数百步,桥面三虹,朱漆阑楯,下排雁柱,中央隆起,谓之骆驼虹,若飞虹之状。

仙桥尽头,有五殿正在池之中心,四岸石向背,大殿中坐,各设御幄,被称为水心五殿。

此刻,不少游人已登上了仙桥与水心五殿,嬉笑玩赏着。

攸宁是在奥屋北岸的一处柳树下找到高家人的。

起大屋,盛大龙船,谓之奥屋。

奥屋是安置皇家大龙舟的船坞,每年春季金明池举行龙舟夺标时,大龙舟才会驶出来表演二十日,平日一般都藏于奥屋。

彼时一家人正在观赏伶人百戏,不想听见攸宁的声音,皆侧目看过来,满心的欢喜。

但那欢喜,在看到攸宁身后的赵徴便淡了许多。

“阿姐!”

高家小妹看见姐姐过来,立即高兴地扑了上来,亲亲热热喊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