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缄默,答不上来,也?不想应。

走进了?马厩,到了?母马生产的地方,只见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稻草,草上已经染了?不少?血迹,有的时间久了?,变得暗红干涸,还有不少?新鲜的,从?侧躺在草上的母马双腿之间溢出来。

周边围了?好几个人?,送药送水,端盆拿棉帕的,唯有晋擎真正蹲了?下去,守在母马身侧,向来矜贵无双,纤尘不染的男人?双手沾了?不少?的血,仍是不遗余力地往母马身下探去,试图帮母马调整胎位,尽快把里头的小马驹弄出来。

再拖下去,就怕一尸两命。

“剪子和针线。”

晋擎言简意赅地下命令,仆从?赶紧带上已经烧过且变温的剪子,跟在晋擎身边打下手。

母马这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就连出气声都弱了?不少?,只能疲乏地倒在草堆里,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了?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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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就连原本不在意的桑柔也?被调动起了?情?绪,为这对马母子担忧时,忽而一声极为微弱的哼叫声,小马驹的头露了?出来,再就是身子,还有微扭在一起的四肢,晋擎掌握着力度,快速又稳当?地将?小崽子从?母体拖出。仆从?跪在母马身旁,用?剪子和针线做收尾工作,另一边的马夫则把气息虚弱的小马驹用?大帕子裹住,抱到火炉前取暖,清理口鼻和身体上的脏污。

母子俩,全都要保住。

晋擎话不多,但字字坚定。

桑柔听到晋湘在身旁轻叹:“我兄长时而寡情?,时而又是极好的人?。”

好吗?

桑柔脑海里有关晋擎的画面又出现了?,那一幕,她也?在场。

日头已从?西?边坠下,一座荒凉的山坡上,多了?不少?新坟,里头埋葬的全都是阵亡的将?士,晋擎提着酒壶,一个个地敬过,落日余晖下,他在苍凉的北风中?屹立了?许久。

这样的男人?,说恨,好像又太?浅薄。

他胸有丘壑,目有山川,可载日月,唯独装不下一个女人?。

就在桑柔恍惚之际,脑海里那个极致孤绝的男人?已然走了?过来,却又隔着两三步,与她四目相对。

此时的他皮肤依旧白皙,尚未被边塞的风霜磋磨,眉长入鬓,鼻梁挺括,发?丝微乱,身上沾了?不少?零星的血污,稍显狼狈,但那双黑深眸子里绽出的熠熠光亮,仍是叫人?无法逼视。

一副异常漂亮的皮囊,一身光鲜昂贵的服饰,他拥有着这世上大多数人?求而不得的东西?,但他自己对这些反倒最不在意。

桑柔不懂这样的人?,但又觉得他好像合该就是这样的人?,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从?来不去想值得与否。

梦里的那个桑柔,敬他,爱他,可似乎也?不太?懂他。

晋擎洗干净了?双手,又换了?身宝蓝云纹锦袍,重新变回矜贵世子的从?容雅致,领着桑柔绕马场慢走。

晋湘被甫出生的小马驹吸引,赖在马厩里不肯走,桑柔叫不动她,只能先出来了?。

户外好歹强点,男人?不会那么臭不要脸地不分场合和地点,但即便?这么想,桑柔仍是尽量离男人?远些,扭过脸,看草地上欢快奔跑的成群马匹。

这些马,一匹匹价值千金,哪天晋家筹不到军饷,卖这些马都够了?。

“给它取个名?吧。”走了?一阵,男人?淡淡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桑柔着实懵了?下,脑子一转,一个表字脱口而出。

怀远。

晋擎反复念了?几遍,轻声笑开:“不大合适,不过我们的儿子可以叫这。”

桑柔后知后觉地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