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人有多恶,罔顾人伦,祖父难道不知?那晚,那人脚踩着我的脸狞笑,将我捆绑在?椅上,让我看着他和母亲---”

李璋双目猩红,语不成调。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也原谅不了。

“可祖父居然听?信舅父的话,仍要封赏他们,在?我看来,不管西戎分为几派,他们所有人都该死,便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晋侯弯腰去捡药瓶,胸口加剧的疼痛,使?得他气血直冲天?灵盖,抽搐不已,身体剧烈抖动了几下,便蓦地僵住,倒头栽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

李璋也是一惊,呆愣了片刻,便上前去查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探着鼻息轻声唤人。

晋侯却再无应答。

李璋腾地站起,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来回走动几圈,瞥到滚到墙角的药瓶,快速奔过去,将药瓶捡起,藏于自己?衣内,酝酿着情绪,挤出几滴泪,方才焦急大喊:“快来人,祖父晕倒了。”

这一日,晋侯府乱作一团,管家匆匆赶来,将晋侯挪到床上,又赶忙去请大夫。

秦氏得到消息,也迅速赶来,看着床上面色已然发青的男人,几度站立不住。

晋蕙就?在?旁边,及时?扶住秦氏。

城中医术高明的大夫全都在?房中,站成一排,一个个都垂着脑袋,不敢吱声,谁也不愿做枪头鸟,说出回天?乏术,请节哀这样的话。

秦氏指着离自己?最近的大夫,厉声问:“你?来说,侯爷到底如何了,说不出来,别想安然走出侯府。”

话一出,大夫们齐齐跪下,其中一名冒死高声道:“请夫人节哀,若有可能,鄙人愿以己?命换侯爷的贵命。”

但凡早一刻钟,及时?吃了药,都还有救,可惜了,终究迟了。

噩耗骤降,秦氏不能接受,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晋蕙从?身后接住秦氏,被她?带着弯下了身,急唤母亲。

“你?们几个庸医,还不快来看看。”

父亲已经救不回来,母亲再有个不好,她?绝对不会放过这几人。

哀痛

晋沐秋怎么也想不?到, 昨日还在同自己说笑的弟弟,商量着给未出生的孙子或孙女?起个小?名,兴致勃勃的样子, 是有多开?怀, 可才过了一晚,人就没了。

小?小?年?纪,尚且稚嫩的少年, 已能揽着自己, 拍胸脯保证, 要护自己到老,多么好的弟弟,却比自己走得更早。

晋沐秋不?能相信,满脸灰败地看着床榻上双眸紧闭,却?再也唤不?起的男人, 痛哭失声, 仪态全无。

晋蕙陪伴在侧,扶着情绪失控的晋沐秋, 声也嘶哑:“大姑母可得保重, 母亲已经倒下了, 这?个家还需要大姑母来支撑。”

晋沐秋却?无心理会?, 悲恸得难以自已。

李璋换了身素服,进到屋内,双目红肿,似是大哭了一场,哽着声问?外祖父的后事如何操办。

晋擎远在江南, 便是马不?停蹄地疾驰,赶到骐州也得十来日, 晋侯的丧礼却?等不?得,毕竟这?种白事儿和红事儿一样,要讲究的东西也多,待到晋擎赶来,已至正月,这?个时候出殡,最?为不?妥。

晋蕙已哭到力竭,哑着声对儿子道:“你舅父不?在这?里,且来不?及,你身上也有一半晋家血脉,该当起这?个责任,为你祖父守灵,扶柩出葬,便是你的责任,你需实心实意,安排妥当了,不?能有丝毫怠慢。”

那个外字,已被晋蕙去掉,自此,李璋也是晋家的一份子。

李璋跪在了床前,俯下了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