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完毕, 傅沉欢没有即刻穿戴义肢。
怔愣片刻, 他将衣衫轻轻向上拉了一些。
左腿外侧有一道陈年鞭伤, 赫然狰狞,丑陋至极地横亘在肌肤上。
他记得, 这是幼时安王世子狠狠抽他的一顿鞭子, 那鞭子绞了铁丝, 才留下如此深刻的疤痕。
若不细细看, 连自己也从未发现,这旧年伤疤竟将一道烙印一分两半。这几日他已经不再噩梦缠身,对于这被鞭痕分裂的烙印,终于拨开云雾,记得清楚。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他记起了一切。记起自己如何被安王命人从箱子中提出来,记起被四五个粗暴仆役按着灌下一碗药。
从此浑浑噩噩,直到如今。
傅沉欢静静闭上眼。片刻后,他眉头猝然拧紧,薄而优美的唇也慢慢抿起。
仿佛要遮住什么一般,他松手,衣衫倏地滑下,盖住所有残缺。
“诺诺……”他低低地唤。念着这个名字,不知究竟冲淡了他的沉痛,还是更加深惶然苦楚。
但只要念着这两个字,纵使心中甜蜜苦涩翻覆,他总会安慰欢喜些。
傅沉欢怔怔想着:如何是好。
要怎么开口呢?她如何接受得了。她为自己换过药,表现却无异常,是否并不认得这奴印?
傅沉欢静静垂眸,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说的,他绝不欺瞒诺诺任何事。
大抵是此事冲击太大,这两日他每每想起诺诺,心脏总是没来由的刺痛,并伴随着浓重的不安。
“将军,底下的人都整理好了。”校尉霍云朗一掀帐帘,弯腰走进来。
傅沉欢眉眼沉静:“即刻出发。”
他说完,穿戴立在一旁的薄铁义肢。
“将军,但……”霍云朗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霍云朗看着傅沉欢:“将军不再多休整些时日吗?此燃眉之急已解,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更是容不得半分差池……是否再缓些时候?”
傅沉欢道:“我看了军报,此役伤亡并不重。无需多等,徒耗粮石。”
他们确实没什么事,就是……霍云朗斟酌半天这话该怎么说:“将军,驻扎北疆的金羽营这两日也该到了,不等他们一起么?”
“我已吩咐让徐桓带队绕西阳川,届时在宫城之后合围,本就不必等待。”
霍云朗噎了一下,干脆还是说实话,“是,将士们没什么,也不必等徐将军他们,可是您……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出来这么多天,您的伤就没收过口。”
“不用。出发。”
傅沉欢不再多说,率先跨步走出营帐。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似有争执。
傅沉欢眉心微拧:方才就听见外边有些微吵嚷声,原以为手下那些年岁不大的士兵们因打了胜仗在庆祝,本没在意,这一出来才瞧见,那边站着的几人中有两人面生,衣装是寻常百姓打扮。
“那边出了何事?”傅沉欢沉声问。
听见将军问话,士兵们忙走上前,连带着那两个百姓也诚惶诚恐的一起过来。
“回禀将军,不是什么大乱子。这两位牙人带了几个堕箱奴在赶路,一个不慎让其中一个奴隶开了箱子跑了,不巧却逃到咱们扎营的地方,兄弟们见他鬼鬼祟祟,还以为是什么可疑之人便先扣住了。他们二人正过来寻。”
傅沉欢漆黑凌厉的凤眸没什么情绪方才他们走过来,人群一散便露出地上放的那只箱子。
他瞧见了,眉眼微动,呼吸不为人知的轻轻窒涩一瞬。
看这气宇不凡的将军沉默不语,一个牙人先害怕起来:“请大将军恕罪……都是小人看管不力,让这贱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