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墨在一个大院子里,出了院子他就看到了坐在石佛肩上的陆裔合。
崇寂皱了皱眉。
“怎么,这算是站污你的佛主了?”这是整座寺庙中最大的佛像,几乎与楼一般高,他坐在这能看清半个寺院,以及那片连绵的树林,听到脚步声,陆裔合头也不低的问。
崇寂走到石佛下,他伸手摸了摸满是灰土的佛像,“我佛慈悲,怜悯苍生,若能助施主放下芥蒂,解开迷惘,只是一坐又何妨。就是不知道,施主这结,这惑,是否已结?”
“少跟我来这套,这种话我说的比你多,嘴皮子不利索何必弄这些花招子呢,我也想问,崇寂和尚说完这些咬了自己的舌头没?”崇寂一看就是不常说这种话的人,生生硬硬,就算他真有什么感触也让他一句话给说回到现实了。
崇寂耸了下肩,他也不想说这些东西,实在是陆裔合那样子太让他意外。
他和陆青合见得不多,这人他却是相当的了解,陆裔合端着道长的架子,满口天下苍生仁义道德,实则唯利是图自私自利,这样的人,不会为任何事情苦恼困惑,他铁石心肠,也就不会被情绪左右影响。
可是,陆青合坐在石佛肩上,一脸的悲凉孤寂。
能让陆青合变成这般模样,怕不是已经天塌地陷了。
即便是现在,陆青合的反唇相讥也透着股无力感,崇寂很想知道,是什么能让让陆青合变成这样。
石佛阻挡了两人的视线,他们一上一下陷入沉寂,太阳从头顶落到山巅,金红色的余晖照着这满院早已被人遗弃的神佛。
“崇寂,佛主对你们来说,不应是堪比性命么,那为什么,会将它们弃于这荒林之间?”周遭静了太久,陆青合这一声显得有些突兀,但却立刻得到回应,崇寂说,“万不得已。
”
“万不得已?”
“万不得已,”崇寂再次重复,“你我也会遇到万不得已,舍弃性命的时候,如若可能,谁会想舍弃家园,舍弃这堪比性命的东西。”
“利益呢?”陆青合踏着石佛手臂,站到它摊开的掌心间,他看着下方的崇寂问,“舍弃
它们会得到比性命更高的利益,那又会如何选择?”
“至少我不会,任何时候任何利益都不会让我动容或是改变。”崇寂说,“这天下间不尽是善人,有善有恶有情有欲,这才是人间。”
陆裔合垂下眼睑,继而又向远处的太阳望去,“你说的有道理。”
人心而定,无关身份。
崇寂的眉头又拧到了一起,这话问的多余,也不该他去问,但他还是想知道,是什么会让陆青合说出这番话来。
“就像你管不了我去骗人一样,”崇寂思考的功夫陆青合就蹦到了他面前,一改在佛像上的深沉,他又变成了过去的模样,“我也管不了别人是怎么想的。”
陆裔合伸了个懒腰,刚要往回走突然想起个事儿,落下的手顺势一挑崇寂的斗笠。
崇寂就觉得脑门一凉,然后陆青合的脸就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他眼前了,还有一个看起来一直是那么烦人的笑脸。
崇寂用力将斗笠重新戴好。
“我的狗呢?”陆青合问,“你不是趁我不在,把我的狗宰了吧?”
“你说……”崇寂刚想说那只妖,但转念想起了斗墨的话,于是他又把那个字儿给咽了回去,“没有它,我能这么快就找到你么。”
“你找我干嘛啊。”太阳这时几乎被遮挡大半,寺庙内一片阴沉,再过一会儿怕是就会黑的手指头都看不到了,“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两个有什么……得找来找去的关系似的。”
“没有,我只是看到它了,过来和你打声招呼。”崇寂立刻就否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