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
“我现在也回答不上来,但是不管发生什么,请你相信,他……他并没对不起谁,安杰拉,但愿你听懂了。”
“但愿你说得再清楚一点,不过没关系,我听懂了。”
“当然即使你不相信,我也可以理解,毕竟……”
“看在上帝的份上,医生,请别往下说了。”
华生后来请过医生。听起来可能挺可笑,但确实,他本人不擅长这一方面。福尔摩斯很抵触这个。九月他还解决了一起“爬行人”案,并再次被华生写成故事面世,看起来是旧时光又回来了。我也不太相信请医生有什么必要,因为我感觉到他更像是埋藏着什么忧心的事,平时不引起注意,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从记忆里苏醒入侵他的头脑,让他措手不及,无法抵抗地沉溺其中。
我尽量不去想可能这和什么,或者和什么人有关。
他高兴的时候还是喜欢找人聊聊,一切都行。他不再嘲笑女人的智商了,但还是锲而不舍地嘲笑哈德森太太的保密能力。这个时候即使华生都会从满面愁容中暂时解放出来。他还是不敢带梅丽来贝克街。
但是我们两个的语言交流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减少。
真正造成致命威胁的是十月。
福尔摩斯一个月没有接过案子。从九月末开始他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颓丧状态,而且没有见好的趋势。华生和我精密地挡下了每一个前来咨询的客户,其中我能接下的都接了,偶尔有我无能为力的也只能随它去。221B的大门禁闭,我们四个人与世隔绝。华生坚持不懈地请医生,来人也无非建议注射镇静药物,注意休息,避免情绪激动。然而华生已经下令把香烟和一切包括镇静、安眠在内的药物都禁止了。最后总结是:人体不能长期承受福尔摩斯的脑力劳动强度和生活习惯。相较于常人,他支撑这么久已经不可思议。从前那些不定期的健康问题不过都是先兆。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也都毫无办法。
我无法形容这段时间华生和哈德森太太遭受的折磨。华生颇有先见之明,让身体虚弱的梅丽留在家里不参与对福尔摩斯的照料。当岁月,痛苦和疾病消磨了他的理智之后,残存的就只有反复无常和忧郁了。有时候他连续几天不发出一个音节,用比伦敦阴霾还沉闷的抑郁把自己包裹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也都不敢大声说话,没人试过会有什么后果,那个后果也许是我们不能承受的。我们尽量避免说话,或者窃窃私语。实在无法忍受死寂的贝克街的时候就轮流值班,一个人守在家里,另两个人出去透透气,或者去陪梅丽解解闷。一个星期没有踏出厚重窗帘下的221B之后重见天日,我居然觉得雨天的天色有些晃眼。路上熟悉的小贩子在马车旁向我打招呼,我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来。一次我从外面回来,在窗外听见哈德森太太在隔壁房东那里大吵大闹,也许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因为她再也受不了这种压抑。两个月来我第一次听见她真正敞开嗓门讲话。站在人行道上,我仰头望向楼上的窗户,窗帘拉着,没有福尔摩斯站在窗前盼望的身影。
有时候他狂暴得不可思议,即使对他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有一次他正在和华生回忆猎犬的案子,我端茶进来打断了他,他几乎不能控制地把我的茶盘劈手夺过,好像要摔到地上,茶水也泼了出来。这时候他僵住了,我看见他脸上空白的神色。他把茶盘轻轻放在茶几上,不作声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脸色苍白,整套动作温文尔雅如同在舞台上。我知道他已经尽全力在压抑了。他本不想伤害到我们任何一个。
华生劝我离开贝克街。“重新租间房子,开你自己的事务所。”他说,“你不能把自己囚禁在这里,我现在还应付得来。”
我每次都拒绝了。我无法留下他一个人在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