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了后院,更有锦绣铺地,珠帘高卷,正房里,云横绣榻,月映锦屏,步步生花,处处锦乡。

两侧园林中,几处清溪泻雪,石磴穿云,又有峻石翠嶂,绣槛飞楼,若要细细逛时,一天也逛不完。

端的是一派富贵逼人的景象。

初来乍到,虽然这新宅子早就派人修整过,沈绮也少不得着意安置,费心安排。

这宅子谢聿铎来京时常住,因谢家在京中的分铺也多,临街便不设铺子,临着青云街大道,四舍周邻也都是非富即贵的门户,多多少少听说过江北谢家的泼天富贵,见谢家人合家来住,少不得送了花红礼物,前后往来不绝。

京城众多商友,都和谢家的生意关系不小,谢聿铎往年来京城办事的时候,也都是常来常往得,大家都听说过他家的沈夫人,这次见了他妻儿都到了,又少不了连日宴饮。

等一家大大小小都安顿下来,因京中冬日冷寒,一双儿女接连生病,沈绮依旧揪心,衣不解带,日夜不离。

眼看孩儿们的病都好了,忙忙又近新年。

京中新年,较之广陵城又是一番新景,天子脚下,皇城御都,各家登门拜节,访客络绎不绝,又有邱家和玉镜这等骨肉至亲,一起在京城过年,宴饮不绝,贺礼如云,把沈绮和小绫都忙得人仰马翻。

直到开了春,沈绮又要打发两位弟弟去国子监入学读书。

国子监是京中的顶级学府,读书的弟子大多是京中世家子弟,像沈纪、谢聿铄这等商户子弟甚是少见,两个年轻人初来乍到又意气风发,跃跃欲试。

沈绮忖度,怕给兄弟们准备的衣食用具过于富贵,叫人说铜臭气,又怕过于简朴,叫人低看一等,少不得处处留心,把桩桩件件安排妥当,才放心打发两人入监读书去了。

等到送走了他们,夫妇两人才真正缓了一口气,有些对坐闲谈的闲散时间。

谢聿铎见她近日忙碌,很是感慨。

“月儿,我原以为自己在外边做生意,就够忙了。偶尔抽出空来瞧瞧你,才知道你这番心思,一点也不比我费得少些!”

沈绮揉了揉酸软的腰肢,莞尔一笑。

“夫君,谁家的娘子不是这般忙?如今你有心看到,得了你这句话,我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谢聿铎见她腰酸,伸手揽她入怀,替她轻轻揉弄。

“我做的那些生意,你还能帮我看些文书,出些主意。你费得这番心思,我虽有心,也不如你这般体贴细致。”

沈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哥儿,你倒伶俐地紧。若是世上的精明全被你占尽了,还要我这做娘子做什么。”

谢聿铎一笑,趴在她的耳边,细细给她讲些悄悄话,又叫沈绮一顿笑骂。

一家人在京中住了小半年,沈绮当真觉得谢聿铎算的没错虽说是小住,可若是不待上两三年,根本尝不出来这京城日子的滋味。

饶是京中权贵如云,挥金如土,江北谢家的富贵,也足够让人侧目咋舌。

沈绮初来乍到,所到之处,宴席之上,总会有人前来找她敬酒。

京中多豪奢,以欢宴放饮为豁达, 以珍宝艳色为盛礼,银烛如昼,珠翠飘摇,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一番繁华如锦。

沈绮看着一波一波前来敬酒的人,只是点头微笑,其实除了旧友孟氏,她一个人都认不得,依旧挡不住人家的热情寒暄。

这可真不怪她记不住生人,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些人。

但这些敬酒之人,都听说过江北谢家沈夫人的名号。

多年之前,谢聿铎曾在平山县的明烛之下对她说过,要叫她做这天底下最富贵的商家娘子。

他果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