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伸出苍白的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渍,哀柔地凝望她,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闻到什么味儿了吗?”
佟茉雪瞳孔微睁,眼里蓄着的泪水,啪嗒击打在织锦上,又倏然不见,她不明就里地摇摇头。
“你素爱制香,嗅觉也不算灵敏嘛”皇后轻轻笑了笑,眼神空洞地转向头顶的虚空,声音极轻极远,“宫人们当差得力,难为他们将外面的花斑石清洗得干净彻底。”
佟茉雪听得云里雾里,不知皇后在说些什么,此时朝颜进到里间,小声回禀:“娘娘,太医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皇后回过神来,神情恍惚,轻咳了两声,初樱忙扶皇后坐起身来。
皇后伏着身子趴在床沿边,拿手帕掩唇,剧烈咳嗽了几下,宫女赶紧将痰盂捧过来。
佟茉雪轻抚着她后背,皇后舒了舒气,将咳出的痰吐进盂盆里,宫女慌忙将盂盆移开,生怕被皇后瞧见了。
初樱又忙扶着皇后,倚靠在床榻上。
佟茉雪飞快瞥了眼,只一眼,心都凉了半截。
她咳出的痰带着血。
这症状,不是气管黏膜血管破裂就是肺部循环淤血,总之都是病重的征兆。
皇后仿佛对自己的病情了然于心,她神色未变,淡淡道:“生个火盆,让太医在外面先候着,这些日子劳烦他们了。”
佟茉雪咬紧了唇,荒凉落寞爬满心头,她掩饰着对皇后的同情,目光清明地凝望着这个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想要为她再做点什么。
“娘娘,您可有什么心愿?”
皇后目光怔怔,冰凉颤抖的双手握住她的手,紧张地攥紧了。
佟茉雪见她情绪激动,轻柔缓慢地安抚:“娘娘莫急,您有什么心愿,臣妾若能帮忙,必竭尽全力。”
皇后胸口好似被猛得塞进了大团棉花,愈发地透不过气来,佟茉雪见她双颊泛红,知道她这又是情绪激动缺氧了,忙让宫女取来团扇替她扇风。
好半晌,皇后才平复自己的心情,却发觉整颗心酸楚得生疼。
她明知自己不过是钮祜禄家族的棋子,但一颗棋子竟然也会因为自己使命未竞,而纠结抑郁。
她要多理智懂事才能压制住生而为人,却从未被当人的不甘与绝望。
皇后望着佟茉雪诚挚的眼神,心里藏着的疲惫和委屈,都在此刻被瓦解释放。
至少,眼前这个女子,从未在意过她皇后的身份,也明白“皇后”这个尊贵崇高的称号不过是一副华丽的镣铐,将她孱弱的身躯束缚住,囚禁在深宫里。
她是将自己看做一个人来对待的。
一瞬间,原本强压着的泪水像潮水向皇后涌来,渐渐模糊了眼前女子清丽脱俗的脸,但她的心却格外平静。
皇后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破碎的光,佟茉雪被她哀伤的眼神触动,心口像是被掐了一把,又酸又疼,她虽不完全清楚,但却也对皇后的委屈难过感同身受。
鬼使神差地,佟茉雪一把将绵软无力斜靠在床榻上的皇后揽进怀里,紧紧拥着她,柔声道:“姐姐别哭了,你不能情绪激动,会伤了身子的。”
皇后听到这句“姐姐”,一颗心又往下坠了坠,她伏在佟茉雪肩头,说话声音夹着呜咽有些颤抖“我不难过,真的,相反,我还很欢喜。”
皇后缓缓脱离佟茉雪的怀抱,潋滟的双眼清澈明亮,望着她声音轻轻柔柔又坚定:“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佟茉雪知道她要问什么,泛着水光的眸子眨了眨,轻“嗯”了声。
皇后脸上布满泪痕,眼角红红的,似乎有些难为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佟茉雪挠了挠脑袋,这样的煽情时刻,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感叹后宫女人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