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何时慢出了后门,她们都还寂静无声。
二十年过去了,京城中变化还是很大的。
但何时慢知道,他一定还在老地点等她。
向着那个方向,她有墙走墙,有屋爬屋,有街过街。
很快,就攀上了那道熟悉的高墙。
院里的布置和景色几十年都没变。
好像何时慢只是暂时离开了一瞬而已。
十年、二十年。
不过是假的幻象,是骗人的错觉。
不然时光又怎会在这小院里停驻。
直到房门被推开。
头发像被雪染过一样的许砚之从门内出来。
何时慢终于不得不承认。
时光从未宽容善待。
它把她的少年变成了天命之年的老者。
“许砚之。”
何时慢喉咙像被塞了柳絮,声音闷闷轻轻的落下。
院中人回头。
视线落在她身上的那刻,许砚之如在梦中。
梦里,他被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他洗手揉面,等着吃饭的何时慢爬上墙头,要给他摘一根花枝。
可他如今揉不动面了。
而她依旧是那个她。
许砚之心里翻腾的海啸被尽数压下。
二十年无数个夜晚煎出的相思,也被他化为了一句,“你回来了?”
好像她只是出门买了点酒菜。
好像她只刚刚离开了一瞬间。
怪他,怎在一瞬间就白了头发。
许砚之从未嫌恶过自己早白的头发。
除了这一刻。
何时慢心口沉得像压了一座山。
她从墙上扑下去,落了地,走到了他面前。
“嗯,我回来了。”
许砚之抬手,落在她头上,也遮住了她向上看的视线。
何时慢的目光停在地上,看见两滴水渍砸了个四纷五落。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她有些想笑,却没笑的出来。
许砚之的手很凉,似一块冷玉,肤色也很白,白的带着病容,几乎找不见血色。
即使他脊背依旧挺拔,身形也依旧纤长。
可他还是和年轻时不一样了。
仿佛处处都在对外昭示。
他已经快油尽灯枯。
何时慢扶着他的胳膊,想扶他坐下。
但被许砚之笑着拒绝。
“我能走呢,不用像照顾个老爷爷似的。”
何时慢由着他,陪他在院里的池塘边坐下。
手指搭在他的手腕,等着她把脉的许砚之乖得像个稚童。
何时慢心里却沉着底。
情志之郁,劳则气耗,心神失养,气血耗尽。
许砚之知道自己的身体,看她久久不出声,笑道:“我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不用再费神了,闭眼前能看见你回来,我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