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娥一边听一边点头如捣蒜,将她的字字句句都使劲刻进脑子里。

“若是打算倒腾,那红薯叶菜干可别因着实验田里长的还多就懈怠,尽量烘干得越多越好。”杨舒芬最后又叮嘱一句。

徐月娥隐隐感觉她这话似乎话里有话,便嘟囔着笑着说道:

“若您不提,咱家兴许还真会懈怠。”

“可不能懈怠,”杨舒芬顿了顿:

“公安能来收口粮,成功收下了一回,就肯定会来收第二回。”

“啊?!”这话把徐月娥吓了一大跳,随后便又开始火冒三丈:

“那该死的大盖……”

呃,不能骂,骂了被背后打小报告的话,会被捉去县里游街示众,罪名是“反改革”。

“明明是公家,咋跟土匪一个样式的,”徐月娥又气又委屈,都快要哭了:

“杨大娘,您咋知道的?”

意识到这一点,徐月娥反问一嘴杨舒芬为啥这样说。

莫非能送自家儿子去国营厂上班的杨大娘,手头还有别的人脉关系?

而杨舒芬既没掐挂,也没啥打听消息的渠道,就着因果关系就能推理出来:

“你想啊,那公安征咱们的粮,是为了劝北边那俩村儿的人回自个儿村。”

“咱村儿紧赶慢赶,这才将秋麦给种上,刚种有三个月,而他们这才将被劝回去,这不就明摆着了,他们村儿的地里啥都无。”

“这会儿回村种地,太赶季节了,那点儿口粮最多能撑三个月,就算撑下来了,万一这里头再有个刮风下雨……”

“底子太孱弱,经不住折腾。”

“而那个叫吴家振的公安,一瞧便是个做事正直,真心想解决事儿的,即便不是这样,那万一又哪个村子遭灾了,他就算不想管,他上头也会将事儿往下出溜,还是得出溜到他头上,叫他解决。”

“总之啊,红薯叶再不是啥好东西,能多攒就多攒。”

一席话,听得徐月娥又恍然又后怕,是这个理儿。

她心想杨大娘这脑子咋这么能转悠,紧着眼前事儿,就能推着后边事儿。

她开始害怕本村又遭强行征购,怕得不知所措。

而杨舒芬这么铺垫完之后,见她眼珠子里又是茫然又是惶惶,她紧接着引导道:

“对了,近来去了镇上几回,原来镇上有副业政策呢,各家各户都能搞副业养殖鸡鸭还有猪,就是得到镇上的备案和允许。”

“咱村儿要是能将这事儿给倒腾起来,那么往后实验田里种的红薯就能拿来喂猪了。”

一听“副业”二字,还有“鸡鸭猪”,徐月娥的眼珠子又亮了起来。

再听备案啥的,她又听不懂,心里受到了鸡鸭猪的诱惑,又寻思这事儿恐怕只能想想。

“诶你说啊,咱村儿被那公安征走了这么多口粮,算不算他欠咱村儿一个人情?”杨舒芬一环扣一环的不动声色:

“若是全村都想搞副业,那公安欠咱这么大一个人情的情况下,咱寻思备案的事儿他肯定能帮咱们推一把。”

徐月娥听得再次恍然。

杨舒芬之所以主动跟她攀近关系,瞧上的可不就是她那张大喇叭一样的嘴。

只要说动了她搞副业的心,明儿全村人都会动这心。

再遇上吴家振进村的话,她那不怕事的嘴皮子,当即就能明里暗里地叫吴家振惦记上天人情这事儿。

“我懂了!”

徐月娥的心底忽然子涌进来一股有力的底气,用力地攥了攥杨舒芬的手,随后便吊着脚蹦跶着回了。

……

镇局的铁栅栏笼子里,被关了一天一夜的何家三口,此刻眼底下都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