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烧稀饭了,知远这不是闷了饭炖了肉,一家人起两个灶,叫外人瞧见还以为咱老谢家已经分家了呢。”

杨舒芬主动开腔招呼一声,何花兰和谢建国当即面露喜色。

有肉吃了。

何花兰还以为今儿又吃不上呢。

饭桌上,杨舒芬瞧着一锅肉汤,亲自拈勺分肉汤。

先给小儿子知远盛了一块肉、一勺汤,又同份量的给大儿子、大儿媳亲自盛了一碗,还有孙子兴兴。

谢知远心里有意见,但是算了,他不想吃饭时说难听话叫老娘心里添堵。

建国心里也有点虚,本来春节特供的粮票该交给娘的,然后娘会将粮票存到粮本里。

现在粮票在自个儿兜里揣着,他不愿意拿出来。

因为老丈人那边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串门儿,农村总讲究个人情世故,串门儿说白了就是来串伴手礼的。

作为女婿,你总不能叫老丈人空着手回去,那太难看。

而且何花兰也隔三差五的要这要那拎着带回娘家。

今儿是弟弟的学校要交课本费了,明儿是丈母娘腰疼腿疼得花钱买药。

谢建国当初为了能娶何花兰过门,跟老丈人家打了不少包票,结婚五年来,一直在打肿脸充胖子,就怕遭戳脊梁骨。

一顿饭功夫,各有各的心思,而杨舒芬平静的就像家里无事发生。

实则心里在惦记着不少事儿,撇开俩儿子的,就是大闺女谢桂花,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可能不惦记。

“妈,您明儿多烧些桑菊茶吧,”晚上正要歇了,谢知远笑嘻嘻的走进屋来,眉飞色舞的说着今儿的情况:

“妈煮的药茶有效果呢,化工厂的老乡可帮衬,一眨眼功夫就给分买完了。”

“明儿就算一百杯,兴许都能给卖完。”

一百杯就是五块钱了,谢知远越想越激动。

“不行,一天带三十杯过去就成了。”相比谢知远的激动,杨舒芬却没有被钱财冲昏头脑,依旧一脸的平静。

这就叫谢知远有些看不懂,难得有条财路,老娘为啥不想着给把握住?

而杨舒芬只是分得清轻重。

她学相术三年期间,一直旁观人间过往,她清楚知道这年间投机倒把抓的很严。

甚至还有遭枪毙的。

钱是重要,但总不能将命给搭进去了。

“知远,咱安安分分的,踏实些,一天有个两块钱就成了,”杨舒芬耐着性子教育道:

“今儿手头有钱大手大脚一回没啥,往后可不能这样。”

“这两块钱,一半囤粮食用来应付可能的粮荒,一半给攒下来,等以后有机会了能掏出钱来交学费。”

听见这要求他过分安分守己的话,谢知远心里一顿失落。

学费,高考都停了快五年了。

怕是这辈子都等不来上大学那一天。

……

“滋滋滋”

“喂喂喂,各家各户注意。”

“村集体责任田除草劳动,务必全员参加。”

这天大清早,谢家又恢复往日寻常,一日三顿大碴子稀饭。

没滋没味儿的秃噜间,村间广播一遍又一遍的叫喊。

本想带着小孙去上山的杨舒芬也只能扛起镐头,跟两个儿子一起去生产队。

“往年不是使农药除草的吗,今年为啥改成人工除草了?”

“就是,去年收成不是挺可以的,用农药不就行了。”

村里闹意见闹的此起彼伏。

林家的麻脸丫头被她娘拽了过来,孙家的两个五六岁小娃子也被他们爹娘一人一个的抱起,不情不愿的哭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