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

公主抬手交叠在身前,郑重跪拜下去,磕了一个头,“女儿去了。”

广安公主缓缓起身,转身往外走去,德妃忽然抬眸唤道:“月儿!”

她雾了眼眸,哽咽道:“千万小心......”

广安公主回眸,深深望了她一眼,眸含热泪抿唇笑了一下。

“女儿记下了。”

她毅然转身而出,轻袍翻飞,纤细身影快步消失在夜幕中。

德妃颓然跌坐在榻上,神情沉沉,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指尖缓缓抚过枕边一个温软小锦囊,那是广安幼时所赠,上头的兰花缝得歪歪扭扭,却被她一直留到今日。

春姑姑跪伏在地,小声劝道:“娘娘,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您别太过忧心。”

德妃阖眸,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夜色渐深,偌大的长春宫,仿佛沉入了一片死寂。

但风已动,局已开,夜色愈沉,苍穹如墨,似有风雨欲来。

皇宫各处,重重禁军荷戈而立,黑甲森然,宛如寒夜中立起的一堵堵铜墙铁壁。

偶有巡哨的火把摇曳而过,光影映在砖地上,蓦地森然可怖。

宫中肃杀之气已然紧绷至极点,连夜风仿佛都被压住了呼吸。

广安公主从长春宫的偏门悄然潜出,夜已深,宫灯昏黄,夜风拂过,带起一缕萧瑟寒意。

宫门一带静悄无人,偶尔传来几声宫人低语。

她一身太监打扮,身着略显宽大的灰青太监衣袍,垂头低眉,捧着一只药盒,自一侧小路缓缓行至一处仆役进出的角门。

她压着嗓子,故作干哑,垂首极力掩去锋芒,步履间却仍然难掩高贵气质。

角门处,两名黑甲军把守,戎装冷厉,持戟而立。

其中一人抬手拦住她,眼神警惕地扫视一圈:“站住,哪来的小太监?这时候往外头走什么?”

广安公主立刻低头行礼,嗓音沙哑道:“回大人,小的是长春宫的小李子,德妃娘娘今晚旧疾发作,急需一种偏方家传药丸,宫中无存,只得回府中取来,娘娘吩咐务必要快,小的不敢耽搁......这是娘娘的令牌。”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块雕花令牌,双手奉上。

黑甲军将信将疑,接过令牌细看一番,果然是德妃的令牌。

又见她手中端着药盒颤颤巍巍,脸色苍白,额头隐有冷汗,不似作伪。

另一人凑过来看了看,低声说:“是德妃娘娘的人,放她出去吧。”

赶巧的是,这守门的那个黑甲军,竟是出自德妃母族的子弟,一家子亦广受德妃提携恩泽。

德妃与母族互为倚仗,若德妃有个三长两短,母族的势力必定也大为削弱,子弟们的前程自然也受牵连。

他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只能出去半个时辰,过了辰时不归,当作私逃论处!”

广安公主连连称谢:“谢大人,谢大人,小的取完药立刻回来,绝不误时!”

说罢,她压低帽檐,捧着药盒疾步而行,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跨出宫门的那一刻,她藏在袖中的手心,已沁满冷汗。

她当然没有回府去取药,而是匆匆赶去接人。

她是公主,也是利剑。

她迅速找到那些隐匿的死士,确认身份后,带着数名死士,往暗藏在宫墙根下的一处废弃已久的角门赶去。

那是一处早已弃用的角门,连接着原本宫中一排废弃待重建的排房,那角门虽已被砌死,但那里守卫薄弱,乃是母族死士潜入的唯一可行路径。

“快了,就在前面了。”公主低声吩咐,脚步急促,夜风吹起她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