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渐长,日升月落。

月历上的?时间翻篇,来到八月。

清晨八点半,S市湖宁区,第?一人民法院。

提前半个小时赶到法院门口,过安检,上楼,入座。

裴远之出差还没结束,但订了最早一班的?机票回来,聊天框里最后一条消息定格在早上六点,裴远之登机时,发过来的?【等?会儿?见】。

入座后,季舒楹下意识看向旁听席,法庭不大,四排的?深红色座位坐满了人,除了外婆外公和钟家的?亲戚外,季家也来了人。

一眼望去,都是有些熟悉的?面孔。

她有点紧张,也有点害怕,还是有些恐惧,恐惧法庭上也许会发生父母争执、互相攻击,以至于口不择言的?惨烈画面。

季舒楹不敢想,也有些不敢面对那些证据。

再看一眼钟女士,还在翻看等?会要念的?起诉状,神色从容,季舒楹伸手握住钟女士的?手,才?发现母亲的?手也冰凉,掌心却?浸了冷汗。

握着,更用力地握着,仿佛将她的?力量,也进一步渡过去。

开?庭时间是北京时间九点整,然而直到八点五十五分,被告席仍只有代他辩护的?律师,没有季茂明的?身影。

迟迟未出席。

“我方?当事人季茂明,因?在国外出差,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实在无法回国出席,因?此,由?我代为出席。”

被告律师低声?对书记员道,提交了季茂明亲自?签字盖手印的?授权委托书和身份证等?材料,以及书面意见。

一切核对完毕后,九点整,法官入座。

“是否对对方?出庭人员有异议?”法官看向钟冰琴这?边。

钟冰琴:“没有异议。”

“是否收到相关法律文书?”

钟冰琴:“收到。”

惯例询问完,法官又看向季舒楹,同样的?问题,“是否申请回避?”

季舒楹:“不申请。”

回答完之后,季舒楹心脏砰砰地跳着,神色无异,余光却?悄悄扫了一眼旁听席。

捕捉到最后一排,有些熟悉的?修长身影,视线相接,男人漆黑的?眸似冷水洗过,稳重成熟,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他回来了。

赶在最早的?航班,最极限的?时间,到达现场。

季舒楹的?心也仿佛落定下来。

她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法官,先前的?紧张和恐惧一扫而空。

作为原告,钟冰琴先拿过话筒,读着起诉状,字字清晰,客观叙述,冷静平稳,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被告方?律师答辩,再到原告举证。

离婚案件,一般来说,除了特?殊情况外,原则上必须本人出庭。

待看到己方?律师根据《证据目录》一一罗列出的?证据和原件资料,季舒楹才?知道为什么季茂明今天不敢出席,而选择让律师代他出席。

说什么“公司事务繁忙国外出差”只是借口而已,事实是,季茂明不想在她们母女面前,尤其是在季舒楹面前,丢失面子。

他为人父二?十多年的?尊严和威严,都在季舒楹看到投屏上几十张跟别的?女人的?亲密合照、在看到那一条条转移财产的?证明时,消散殆尽。

季茂明的?动作可谓小心,即开?设了隐藏账户,还悄悄更改了公司股权变更记录,银行流水更是证明他一直都在向国外的?第?三方?不知名账户、以及父母大额转账。

便是局外人也会感到气愤,更别说当事人。

季茂明,她的?父亲,是个胆小鬼。

所?以不敢出席,也不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