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智能?窥探到吴二郎的内心,知他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与世无争。

他介意他继兄的光环介意得要死。

若说?整个县学?之内,谁最不愿吴容秉功成名就的,怕就是?他吴二郎。

既生?瑜,何生?亮?

吴家兄弟一个屋檐下住着,少?不得要被放一起做比较。这吴二郎论资质,比起他继兄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被比下去的那个,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

久而?久之,自然就生?了怨怼来。

人之常情。

一个家里,同辈之中,若供出两个读书人来,相互之间自是?会明争暗斗。

亲兄弟尚且如此,何况是?毫无血缘之亲的继兄弟了。

魏智不喜欢圣人,若这吴二郎当真毫不在意继兄的前程,他反倒不会与他私交如此之好。正是?看出了他心中对其?继兄的介意,觉得他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神,所以,魏智愿意亲近他。

甚至,有时候也会站在他的角度去为他出谋划策。

而?吴二郎呢,心中自然知道这魏兄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二人之间虽未点破,但却心照不宣。

闻声,吴裕贤勾唇一笑,却说?:“若真如此,恐怕兄长之心血,都要白费。但这叶氏,怕是?不会这么?蠢。”语气间,不乏有遗憾的意味。

他倒是?希望叶氏蠢些?,希望她同从前一样,能?既愚蠢,又听他和母亲的话。

可显然,他心中所愿所望,是?要破灭了的。

她如今不但不再听他和母亲的,反而?变得十分精明起来。

而?也正是?因为她,继兄才能?渐渐走出阴霾,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的。

若没有她……吴容秉如今必还窝在那方寸之地,守着那个地方过一辈子。

想到此处,吴裕贤心中愤懑之气忍都忍不住,下意识便攥紧双拳。

目光在对面的人身上一晃而?过,魏智笑道:“那就先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把?纸扇突然摇开,轻轻扇着风,魏智语气悠闲,“来日方长,若不想他好过,总有法子。莫急莫急。”

吴裕贤目光轻跳,则笑应说?:“都是?兄弟,若他不来招惹我,我自希望他日子也能?好过些?。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能?做到相安无事就好。只是?……有些?事情,也实在令我为难。”

“贤弟为难什么??”魏智心领神会,顺势问。

吴裕贤则把吴容秉这个继兄如何不赡养父亲,却是?他这个继子养着继父一事给说?了。

“继父供我读书,养他是应该的。可我毕竟不是他亲生?的,他老人家的心,总归是?偏在了亲生?儿子那儿。所以……前些?日子住在我那儿,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他为兄长不平,又恨县学?不愿为兄长做保人。对县学?的恨,迁怒到了我身上。还是后来,得知兄长走了杭州城里的路子,得了参加秋闱的机会,这才消停下来。”

“可如此一来,我便寒了心。这亲生的到底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魏智笑说?:“亏得贤弟还是?个聪明人呢,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人家有亲生?的儿子,就算供你,也是?利用居多,你还真以为他是?拿你当亲生?儿子待了?如今,人家儿子又前程可望了,人家自然不再稀罕你。你啊,可别傻傻的还真拿他当自己?亲生?父亲。趁早的,还是?改回自己?的姓好。”

吴裕贤要的,就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

最好,能?经魏智之口,把?此事传扬得整个县学?的人人尽皆知。

不,不只是?县学?,最好是?整个杭州府的考生?人尽皆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