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会沉香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瞅就是一脸的怒容,只是进了屋后才勉强扯出几分笑来对白文萝说道:“姑娘要回去了吗?”
“嗯,也打扰了这么久,我改天再来看嫂子。”白文萝看了沉香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对秦月禅说道。
“好,好。。。。。。”秦月禅笑着点了点头,特意看了沉香一眼,只见沉香这会已经低下头,垂着眼,面目淡淡的。她便若无其事地移回眼光,然后就叫双燕送了她们出去。
双燕再进屋后,就见秦月禅已回了房,正坐在那张长案前,面沉如水。屋里屋外都没丫鬟候着,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
“奶奶。”双燕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小心叫了一声。秦月禅只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没应声。
“沉香她没收那支簪子。”双燕看着秦月禅又小心道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没我吩咐都别进来。”秦月禅点了点头,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厌厌的情绪。
“奶奶可是身子不舒服?”双燕终于发现秦月禅有些不对劲,便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你出去吧,去看看喜姐儿,她若醒了你就哄她玩一会。我想好好静一静。”秦月禅摇了摇头,说着就摆了摆手。
双燕只得应声退了出去。
秋日的下午,柔和的阳光漫过朱门高墙,越过飞檐碧瓦,从那糊了银红纱幔的窗棂穿了进去,无精打采地洒进屋里,昏暗暗地照在那张摆放了文房四宝,整理得干净整齐,隐隐反射着幽光的花梨木长案上。香炉里焚着紫檀香,却也盖不住空气里清冷的味道。
秦月禅看了看自己那双从不曾沾过阳春水,保养得如玉葱一般的手,在这光线昏暗的房间内,反比平日里更显得细嫩润白。这双手会写诗,会描画,会弹琴,会女红,亦会焚香沏茶。。。。。。
她还这么年轻,却守着那么样的一个人,在这高墙大院内,等着日复一日的苍老下去。这般富足的日子,却没一天能过得尽如人意,灵魂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苍白且麻木。她抬手扶在胸口上,可是,那颗心终究是不甘。不甘心默默的过一生,不甘心在这样的一堆绿萝红袖里,空洞而奢靡的,过着一天又一天浮华的日子。
情绪越来越焦虑,想要歇斯底里地爆发一次,想要大哭一场,相要砸东西,想要把一切都毁了!从头干干净净的,哪怕是死了,也是干净了。她想起自己还是姑娘的时候,每次偷偷溜出去听书的时光;想起娘亲还在时,家里和和睦睦的情景,想起父亲披甲出征时,那样的壮志满胸豪情万丈;想起逢年过节时,那戏台上演出的一幕幕人间悲喜剧。。。。。。曾经那么多的美好,如今一回想,竟都像是假的一般。就像是戏台上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曲一样,唱完后,就落幕了。其实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才子佳人,但明知是假的,却还是无数次沉醉其中。
她拿出那张未画完的迎春花,怔怔地看着那纯是黑白的画面。
迎亲之日,在那春暖花开时。。。。。。没有人懂,罢了罢了,是早已逝去的时光。她轻轻抚摸着那已干了的墨迹,心中自嘲,都不过是痴人痴梦而已,如戏台上的唱曲一般,落幕了,散场了。只是在那亦真亦假的悲欢离合中,有人太过沉醉其中,不知不觉间就把那当成真的了。
翠儿死了,递出去的消息却还是不够让那些人垮台。只是那一方牵扯得太多,真跨了,她娘家这边还能保得住吗?她以后还怎么在这伯爵府里立足!还有她壮志未酬的父亲,还有她未嫁的妹妹。他只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东西,却不曾真正为她着想过。。。。。。还随随便便把她的帕子交给别的女人!实现她的愿望,他可知道她的真正所愿?绝不止是把大伯一家打落尘埃!绝不止是重新重用她父亲!绝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