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兰说:“夫君又给了我很多丹药。真是的,我也不是瓷人,何必这样讲究?”
孟知兰说:“虽说筑基修士无需饮眠,但我有孕在身,总要疲惫,慢慢又有了日日睡下的习惯。这日醒来,看到夫君就在身边。我觉得安心,睁眼看他,发觉夫君在看我腰腹。他对阿皎甚是挂心,往后,也会是一个好爹爹。”
孟知兰说:“我与夫君说起阿皎往后的事,有意问他,阿皎是要修习丹术,还是随我修琴?夫君却说,他想要阿皎修剑。我想一想,觉得也是好事。往后一家三口在外,阿皎可以护着他爹娘。我这么给夫君说了,夫君仿若哭笑不得,说我怎能让儿子这般操劳。我却是理直气壮,说我是他娘,他是他爹,要阿皎护着,不算委屈。”
白皎心想:原来阿娘也有这样活泼的时候。
日子越来越多,经历了数个“十月怀胎”的时候,白皎却长得很慢。
白天权始终不着急,有他的态度在,孟知兰也不再心焦,而是安稳等待。
终于等到了白皎出生的时候。
白皎在玉简里听到了自己的哭声,也听到阿娘无奈地把自己叫“小魔头”,嘟嘟囔囔,说“真不知道随了谁”白皎轻轻“哼”了声,暗暗腹诽:阿娘是文静性子,那自然是随了爹爹啦!
他此前经历颇多心情起伏,到如今,觉得一切静好。
恰好,天色渐晚。白皎记起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是要给云清师妹寻摸合适的丹药。
他觉得自己该走了,又忍不住想多听一听。
这成了白皎所做过的、最让他庆幸,同时茫然,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始终不曾知晓的事。
从玉简里的话音来看,孟知兰早早放下了年少时的一点情思,一心一意,把白天权看做真正夫君。
她还会悄悄庆幸,说:“今日见到湘湘,与她说起从前事。湘湘和我抱怨,说她与知竹成婚之后,有颇多烦思,但总忧心自己计较太过,问我是否也有一样思虑。我安慰她,她看着勉强,但还是有些笑影。回头去问知竹,知竹却也和我抱怨,说他觉得湘湘脾气不好,是该改去。还对我说,‘倘若湘湘的脾性与陆师兄一般,倒是好了’,听得我又气又笑。方才又想起此事,夫君问我在想什么,我告予他,他定然觉得无聊,但还是听我说。”
一切安宁、平和。
白皎原先觉得,往后也会这样下去。
可这份安宁,却又戛然而止。
孟知兰的嗓音还是很克制,冷静,心碎。
她说:“阿皎三岁了,我记起从前,阿娘为我做过一个长命锁。锁上有灵阵,可以在我被人攻击时,将伤害转移给阿娘。我当时心想,何至于此?有了阿皎,才明白,原来阿娘是这般心思。”
她像是深深呼吸。
孟知兰:“要做此法,便要将母子之血混合。但我的血,和阿皎的血,不能混合。”
“阿皎并非我亲生骨肉!怎会如此?!”
此言一出,百年后的白皎顿觉晴天霹雳。
他冒出了和孟知兰一样的困惑。阿娘怀胎那么多年,终于生下自己,生产时也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到如今,他的血不能和阿娘的血混合。
许是灵阵出错了吧。
白皎劝慰自己。
孟知兰的嗓音依然很冷静,说:“我要去问白天权,是谁换走了我的孩子?”
长久静默。
孟知兰去问了,而后,得到一个答案。
她一字一顿讲话,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这么一来,嗓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轻飘,像是每一步都踩在云上,时刻都会坠下,落入万劫不复。
孟知兰说:“原来阿皎不是我的孩子。”
她又安静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