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行方才对徒儿有所隐瞒,正思量,觉得自己答应子游要坦诚、不欺瞒,到现在,偏偏又春秋笔法。其中固然有重回过往一事过于不可思议的原因,但宋安都知道了,子游也该有所了解。

要如何说呢?

师徒二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倒是其乐融融。

等秦子游确认完,师尊的确只见了自己第六次“惊醒”之后所作所为,总算放心。

在前面几次“梦”里,他和那个师尊的影子,可不是这样“相敬如宾”。两边亲近,完全不似真正师徒。以至于他出来之后,不能完全确认前,心里都带着绮思。

他正松一口气,忽听楚慎行叫他:“子游。”

秦子游立刻收敛心思,侧头一笑,“师尊?”语气轻快。

楚慎行到底说:“方才,我还是有些事没讲透。”

秦子游:“……”

莫非……师尊看出什么了?

这话是敲打自己?

秦子游咳了声,眼神乱飘,一咬牙,决定先一步坦诚:“我亦有些事,要瞒着师尊。”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灵剑与机关金乌飞在浩荡天际。说了几句之后,师徒二人慢慢安静,总算摸到一点默契。如果对方的确有事,那两边扯平,可以算在“不欺瞒”的约定之外。

再试探一下,发觉对方也抱了同样心思。楚慎行宽和一笑,心中纳罕,子游的确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还有浅浅遗憾,有什么心事,不能和自己说呢。

秦子游一样想:师尊隐瞒了什么,不能与我说?

又想:……倘若有一天,我想好如何对师尊表白心迹。到那一日,才算能理直气壮,要师尊待我坦诚吧。

秦子游:“师尊知道我在秘境中看到什么,公平起见,我也该知道师尊有何苦恼。”

楚慎行:“苦恼么?我见到自己未曾识破宋安阴谋,被他利用,还要念他恩义。”

他们的话在风里、云里,越来越远。

“师尊,”秦子游又叫,“这回,你我该往何处?”

楚慎行听出徒儿话语中的忐忑,说:“去寻秦老爷,是该给他换好身子,以免夜长梦多。”

秦子游叹道:“我只怕这些年里,爹爹已娶续弦。”一顿,记起什么,“对,师尊,该取我心头血,摆寻踪阵。”

否则该如何知道爹爹身在何方?

楚慎行说:“不急。”

秦子游反而急道:“师尊!取我心头血,虽有亏空,可我总能继续修行,师尊也不会弃我于不顾。”否则要怎样?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找寻?

楚慎行仍说:“不急。”

话音落下,看秦子游的样子,似乎都要从机关金乌背上站起,与自己说清道理。

楚慎行瞥他一眼,说:“你若无事,便可以开始挥剑了。”

秦子游还欲再说。

楚慎行悠然道:“子游,你该信我。”

秦子游听了,眼皮一颤,又坐回原处。

对,他该信任师尊。

楚慎行提醒:“挥剑,你我先前便讲好。”

秦子游定一定神,乖乖照做。

等身侧剑风起,楚慎行收回目光,看眼前。

他既然不直接要秦子游心头血,当然是已有成算。

当年下山短尘缘,楚慎行曾听说起,秦老爷到了某个年纪,曾在会稽住过一段时日。那地方,有个百十年前家中长辈买下的别庄,始终静置,寻常人都不知晓。是在往后,秦子游上山学艺,秦老爷开枝散叶,新一茬儿子长大了,要分家立业,才记起此事。

楚慎行认为,秦老爷多半就在此地。总归顺路,不妨先去找寻一番。倘若不在,再说子游心头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