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没法好好调理,十三四岁的年纪的,就离了母亲被放在长洲。偌大一个卧云精舍,全仰赖她一个人修复打理。
皇帝心里不自在,他绝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筹谋而对一个女人起愧疚之心,但他吧,很心疼。
皇帝道:“朕不在乎你怎么调理,也不在乎你用什么药,总之朕要她好。你这颗脑袋,朕记在和妃身上,若和妃的身子有好转,朕要好好赏你,若不见好转,朕就给你摘了。”
周太医忙伏身应“是。”
“跪安吧。”
梁安送周太医出去。
张得通见皇帝坐在紫檀椅上没动,便上前道:“万岁爷,您今儿……翻了淑主儿的牌子,这会儿人已经在养心殿围房里候着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张得通顿时不敢再出声。
“传话给她,让她在围房歇了。”
“是……那万岁爷呢,今儿还回养心殿歇吗?”
皇帝朝西暖阁看了一眼,层层帐后,仍能听见王疏月均匀柔软的呼吸声。
皇帝出痘疮最难熬的那一段时日,是她伺候过来的。
就这么一副身子骨,也不知道那段时日她是怎么撑熬下来的。皇帝想起她入宫后事,先是被自己烫伤,后又冷在大雪里跪了整整一夜,再被皇后罚去乾清宫守灯,没有哪一样不伤身。
“何庆。”
“朕交代你一句话。”
“是,万岁爷您说,奴才听着。”
“耳朵过来。”
“是。”
这句话,连张得通都没有听到。
皇帝说完,起身就去南书房看折子去了。
次日张得通拿了棍子把何庆打得齿牙咧嘴,才把那句话逼了出来。
“万岁爷说,下次他要责和主儿的时候,要奴才劝着他。”
第37章 虞美人(一)
六月初四这一日,皇帝驻跸畅春园。
沉寂了整整半年的园子一朝热闹起来。但皇帝的政务依旧繁忙,户部使了吃奶的劲儿清亏空,终于把顺宁年间的亏空全部拟了出来了。足足两百多万白银啊,纵使是乌善,也被这个数字吓得咂舌,不敢轻易把折子往皇帝面前递。
于是这烫手的山芋又递到了王授文手里。
皇帝在畅春园,南书房议所就挪到了清溪书屋后面澹宁居。这会儿辰时将过,皇帝正在清溪屋召见吴璟王原祈等几个奉召编撰《佩文斋书画谱》的人。澹宁居里,程英和十二爷皆有些惶急。
“吴璟他们一早就进去了。如今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散了。”
十二爷手上捏着那的道白壳子,绕着紫檀椅走了一圈。“今儿这道折子……怎么递。”
程英立在一尊掐丝珐琅壁瓶后面,朝清溪书屋那边张望。“王爷,臣看就今儿递了吧。皇上喜欢书画,同那些人讲谈下来,心绪不会差。”
十二道:“本王就怕皇上一时气极,要把户部的尔璞判个斩监候。这牵连大了,他要一发疯,把该咬的不该咬的人都咬出来就不得了了。”
程英见王授文站在紫檀木书案旁若有所思。
“王老,听您的意思呢,您别不出声。”
王授文摇了摇头,对曾少阳道:“谁陪着皇上见那些人。”
曾少阳道:“大人,听何庆说,是和主儿。”
王授文拍了拍袖口,从十二爷手上把折子接了过来。
“今儿递吧。今儿不递明儿也得递。哎……要说是外面番库欠这些也许还好些,可这些没有实差的京官,皇上最恨了。”
正说着,曾少阳打了半截竹帘起来。
“王爷,大人们,皇上过来了。”
王授文等人忙直身整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