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云表情慢慢变得清冷,转头侧耳听着丁氏走出来的脚步声,朗声道:“大夫人有心了,放着妹妹的嫁妆不置办,特意跑到这儿来搅我的局。”

丁氏故作不解,做出吃惊的样子:“落云,你这话从何说起?好好一家人,我为何要搅你的局?你许久不看你父亲,自然也不知铺子上的事儿,宰相夫人也要嫁女,正好在我们守味斋定了一批熏香,其中需要用到大量的乳香珠,我们铺上的库存不够,我这才急急带人来买……要不是这宰相千金的陪嫁等不得,我说什么也要留一些给你……”

说到这,丁氏目光流转,看看渐渐聚拢归来的人群,又提高音量,长长叹息:“咳,你这孩子也是,闹着要开铺子时,口气那么冲,气到了你父亲,他到现在还生你的气,我怎么敢背着他再帮衬你?要不然,你收了铺子,别再胡闹,回去跟你父亲认错就是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再次恍然:难怪好好的富家小姐要自己抛头露面,一样样地进货。原来是跟父亲吵翻了,自己出来自立门户。

如此一来,父女不和,若帮衬了苏家大小姐,苏老爷那边不但不能领情,还会记恨上呢!

丁氏说完这些,垂眸斜眼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便知自己要的效果已经出来了。

她满意一笑,带着长辈的亲切,嘱托落云常回去看看苏大老爷,便带着人,拎着所有的乳香珠子得胜归去。

等她走了以后,接下来的采购中,落云几乎买不到什么价钱适中的好货了。

那些香料商们都不愿意得罪苏家,看见落云问价,都将价格抬得高高的。苏落云知道,她的假虎皮算是被抖落了下来,再也不好用了。

好在最要紧的几样原料,她已经买好,既然再买不到什么,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田妈妈最见不得丁氏的虚伪德行,又担心大姑娘方才动了真气。等回到马车里时,田妈妈忍不住像姑娘小时候那样,安慰地轻轻拍了拍落云的后背。

落云知道田妈妈在担心自己,却只勾着嘴角笑,轻声道:“田妈妈,我没事。”

她不是在安慰田妈妈,是真的不太生气。

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她总算明白:只有不能反击的人,才会觉得憋闷生气,而能出拳抗争,做咬人的恶犬,不必狂吠壮胆,也能亮起獠牙扯碎一切挑衅!

落云以前总是脾气外露,其实就是绝望得无力而已。

可是现在她为了弟弟,也要磨尖牙齿,学会无情反击。

她之前特意拜托舅舅去查查丁佩的往事,就是为了给自己装一副尖牙。

且让那丁氏耀武扬威,好好得意一会吧。她大约不知,有一场祸事正等着她呢!

就在前两天,她收到了舅舅的书信。他受了落云的委托,去蜀地打探丁佩的陈年往事。

恰好有舅舅的一位昔日同袍做了蜀地的小吏,查起来也方便很多。

最后,这二人托人一路打听,竟然找到了当初给丁佩第一胎接生的稳婆,那稳婆记得清楚,彩笺出生时,恰好稳婆的大孙子也在一日发动出生。

所以,她笃定了彩笺那丫头的年岁是十七,而非丁氏告知旁人的十五岁。

也就是说,彩笺这个所谓的婚生小姐,其实比苏归雁还大了一岁,真真切切是丁佩没嫁进来时就生了的。

而这丁佩跟苏鸿蒙的初识更是离奇。

丁佩当年寄居叔叔家中,最后那叔叔缺钱,受了叔母的撺掇,将丁佩卖入红云巷子,强迫着按下了手印,落下贱籍贯。

丁佩当时想逃跑,哭喊救命时,才认识了来此寻欢的父亲。

妓院里也有人回忆起的确有位叫丁佩的姑娘被卖进来,还没带上两个时辰就被个香料商人赎身。从此这位清倌儿便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