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笑道:“那你应当被杀得很惨。”
景珖笑一下,坦诚道:“这倒是实话,没想她棋艺这般高超,与她的性子丝毫不搭。”
明黛对这话很是赞同,说:“那是因为她学棋时,本来也不是现在的性子,就是另外一个人。”
“一段时光对应一段记忆,那些在心中根深蒂固的东西,反而不易改变。”
“所以她下棋时,难免会回到当初学棋时的心境,自然有所不同。”
明黛声线细腻,语气温柔,她三言两语,竟叫景珖在一瞬间心头触动。
他下意识问:“什么模样?”
男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落在明黛里,都会被拆分解析。
明黛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从容道:“景公子应当不知道,我虽与媚娘一母同胞,但其实,初生之时,媚娘体弱多病,一度被大夫断为早夭之症。”
“媚娘自小就很敏锐,很多事情她虽不说,但都知道。所以,小时候的媚娘总是沉默寡言,安静乖巧,别说是张牙舞爪,她连放声大笑都少有。”
明黛寥寥数语勾勒出的明媚,让景珖倍感陌生之余,亦令心中怎么都想不通的难题在这一刻豁然开朗,那颗几乎要沉寂死水的心骤然复苏。
他紧紧盯着明黛,追问:“为何?”
明黛反问:“你是想问她为何会是那样的性子,还是想问,她为何而改变?”
景珖:“还请郡主一一告知。”
明黛的目光略过一旁的棋盘,落在景珖身上。
“景公子看中了媚娘什么?是好的出身,还是好的容貌?不过,依我来看,景公子出身富贵,想来不是什么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的男人。”
眼下之意,似是有意单指他是为了明媚的出身。
不知为何,明明是同一张脸,景珖竟不太敢在这位亲姐面前有什么小心思。
她与明媚完全不同,好似只要她问了,无论他如何回答,她都能窥见自己想要的答案。
景珖只能说实话:“若郡主一定要用出身和容貌两样条件来衡量,景某只能说,这两样,都让男人很难抗拒,前者亦比后者更有吸引力。”
顿了顿,他掷地有声道:“但我并非唯此不可。”
景珖回答的认真,犹如起誓,明黛却被他这番态度逗笑了。
景珖一脸迷惑,他说的哪里不对吗?还是她压根不信?
然后,就听明黛道:“可是,媚娘唯此不可啊。”
温柔的声线拉长尾音,融着无奈的宠溺。
景珖竟像是被点了穴道,当即愣住。
明黛没有与他拐弯抹角的意思,直接道:“这天下生的貌美的女子成千上万,但真正令她受人艳羡的,是家人不问缘由的疼爱和尊贵身份的加持。”
“这一点,媚娘从不敢忘。”
“她知道,但凡生在无人疼爱的穷苦之家,越是容貌出众,越是凄惨可怜。”
“无人会只为让汤药尝起来多一分可口而耗尽心神,也无人会为了无病无痛的一笑费尽心思,她庆幸又惶恐,感激又愧疚,珍惜又谨慎。”
“那时,她总是安安静静,不说自己想要什么,也不说自己喜欢什么,可是,她的喜欢和渴望是藏不住的,都在眼里。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像同龄孩子一般玩闹,我便陪着她一起玩些安静的游戏,那时,母亲送我们去学棋,我尚且还有些坐不住,她却能安安静静呆很久。”
“后来我才知道,她将学棋当做了家中对她的第一个期许。”
“她承受了太多好,多到不知该怎么用自己浅薄的能力去回应,只能尽力做到最好。所以,她的棋学的比我好,那也是第一次有人夸赞她比明黛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