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得板正, 红衣小郎君墨发高?束, 衬得那张面庞愈发白?皙如玉, 双眸恰似寒星,却?在?与?人对视瞬间, 闪过?一丝少年独有的腼腆。

“相宜, 我听说你今日落水了?”

秦相宜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 连一根簪子也没用, 她的脸很白?很素, 看在?贺宴舟眼里,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秦相宜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她又坐回秋千上晃,一脸无忧无虑的模样。

贺宴舟拧着眉头, 捏紧了拳:“你落水前,可有人推了你?”

秦相宜歪着脑袋看他:“有啊,父亲说,是母亲做的。”

他注视着她的眉眼,试图从?中看到?些什么,可她的双眼空空的,只汪着一泓秋水,水亮亮的,什么也没有。

“父亲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好了。”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整个人淡淡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像是什么都知道。

贺宴舟点点头,到?她身旁坐下?,想去拉她的手?,小相宜真?是让他心疼坏了。

他的手?刚伸出?去,覆在?她手?上,就被她反手?包裹住了。

她惊呼:“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贺宴舟:“……”

她又捧着他的小脸儿道:“你这孩子,出?门怎么也不多穿些。”

他不冷,他想关?心姑姑。

他执拗地?挣回手?,要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

秦相宜却?收回手?,站起身,嘟嘟囔囔说道:“千松不知道又去哪儿了,连杯茶也不来倒,没事,我给你倒杯热茶喝喝。”

贺宴舟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呀,他喜欢喝姑姑的茶,他挪了挪屁股,坐在?这个秋千上,他的腿都挨不着地?。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秦相宜捧着茶回来了,递到?贺宴舟唇边。

他接过?茶,先是看了看杯中茶色,微微拧了眉,又嗅了嗅气味,最后抿了一口,脸色彻底变了。

这茶……本以为能嗅到?一如既往的馥郁茶香,却?未料到?,一股混杂着焦糊与?酸涩的怪异气味扑鼻而来。

茶汤色浑浊暗沉,全无清透感,仿若一潭被搅浑的泥水,轻抿一口,味蕾遭受重创,一阵浓烈的苦涩……

他皱着眉将杯子挪得远了些。

秦相宜眨着眼歪头看他:“你快喝呀,我家里人都说我泡的茶好喝,我父亲可喜欢喝了呢。”

贺宴舟平日里从?不碰外面的茶,他的口味刁钻得很,他自己本身也精于此道。

秦相宜夺过?他手?中的茶杯,一整杯下?了肚,还舔了舔嘴唇:“这不挺好的吗?”

贺宴舟愣愣看着她,忽然陷入了一段及其久远的记忆中。

是了,姑姑后来的茶,是裴清寂教的。

好在?他这次来得早,这次就让他来教吧。

秦相宜坐在?树下?茶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只见一只肉乎乎却?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拂过?一排茶罐,最终选定一罐龙井。

秦相宜收回手?,定定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郎君,只觉得他这一套动作真?是养眼。

提壶注水,热水自壶嘴潺潺而出?,水流精准地?落入紫砂壶中,茶叶在?水中徐徐舒展,一时间,清香四溢。

她吸了吸鼻子,自觉端坐起来,父亲老叫她学规矩,她学来学去也不像样,可此时看着对面小郎君的模样,她忽然懂了些什么。

规矩和礼仪不在?于刻形,而在?于修心。

她往常极难静下?来的一颗心,忽然静下?来了。

待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