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至在屋檐下生了火,铜壶蹲在火上,他把姜掰成小块跟糖一齐扔了进去。等水开时,壶底已被烧成黑色,手柄烫得不能摸,他端着脸盆接了些雨才将火浇灭。

何英快要给烧焦了,只想喝口水,热的凉的没有区别。他等了许久,等来的是一碗飘着点点烟灰的姜糖水,一个花脸猫的余燕至。

扶起何英,余燕至将碗凑到了他唇边。这姜糖水自己在屋外吹过,不烫嘴。

何英一口饮下,可刚喝完就咳嗽起来,姜糖水被他全吐在了床上。

余燕至手足无措地擦拭何英下巴,眼眶冒出潮热。他想去找师父,可又怕师父还要责罚何英。余燕至在庄云卿眼中是不能再乖的徒儿,其实骨子里顽固至极,认定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头。师父那些道理他言徒弟句句记在心上,可所做所为却是件件违背师训。

余燕至没去找师父,他钻进被窝搂紧了何英,他觉得何英热得像火、冷得像冰。他将头埋入何英颈窝跟着对方一起打颤。

“啪――”

木门被从外猛地推开。

余燕至没有抬头,他感觉到了笼罩而下的阴影。何英被抱出时,他搂着对方不肯撒手,那是他第一次遭到师父的呵斥。

自那日起,何英住进了师父屋里。余燕至每日替哑巴婶将饭送上山,趴在窗外往里瞧一眼。何英始终没醒,何英清醒已是十天过后了。

拥着被子,何英埋首庄云卿怀中,喃喃道:“你还记得我娘吗?”

庄云卿抚摸他的后背,温柔至极:“英儿,你不可再如此任性,燕至并无过错,你爹娘的不幸不该苛责于他。”

当年那案子疑点重重,庄云卿有心追查却到底身单力薄,只怕顾此失彼,况且比之真相,将何英抚养成人才是他心中大事……

“我还记得我娘吗?”何英固执追问。

沉默良久,庄云卿缓缓开口道:“虞惜是我师妹,我怎会将她遗忘。”

何英抬眸望向他,双手攥住了他胸前衣襟,道:“你没有忘了我娘,你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

“英儿!”庄云卿厉声呵止。

何英眸底闪现泪光,一字一顿道:“是余景遥,是他杀了我爹,侮辱我娘。你却救了他的儿子收做徒弟……”

“师父……”何英双眼通红,咬牙道,“你教教我,教教我怎么不恨!”

庄云卿默然无语,只是拥紧了何英。他双目轻阖,眉间满是隐忍愁伤。

屋外,余燕至悄无声息迈步离去。

初闻何英一番话,他并无惊讶。当年,将他与爹娘逼入绝境的人口中叫嚣的正是何石逸夫妇的惨亡。有证有据,北武林大侠余景遥觊觎虞惜美貌,求欢不成便恼羞杀害了她的夫君又将其奸杀。江湖中,余景遥早已是为人不齿的恶徒,只有余燕至还将父亲当作英雄。

余燕至从不信那些人的话,只是没有想到,何石逸与虞惜是何英的爹娘……

雨在几日前便停了,余燕至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土疙瘩,一个不慎被绊倒在地。他摔得不轻,小声哼唧着坐起来,拍拍手上的土,发现蹭破了掌心。他伸舌去舔,嘴里是泥土混着血的腥味,他呆坐片刻,忽然扬起了头――

但见碧空如洗,阳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