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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少女走远,裴幼屏将桑果尽数倒入了花圃中,他眼底波澜不兴,折下一枝淡黄花朵紧紧攥入掌心,而后松开,看花瓣一片片自指缝凋落。
不出所料,三日后,裴幼屏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寥寥数语,约他在三里外的波风岗会面。
裴幼屏随即将信烧毁,落座桌前,端起了茶杯,入口时才发觉茶水早已冰冷。放下杯子,手指摁着额角,他缓缓闭了眼:“疯子……”呓语自唇间泄露,待再睁开眼时,那黑白分明的眼瞳便覆了层薄冰。
站起身,裴幼屏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踱回桌旁,视线落在长剑之上,稍许犹豫后提入了掌心。
日落时分,裴幼屏赶到了相约之地,穿过密林,眼前是一处陡峭山坡,他一步步登了上去。
黑色长衫、黑纱斗笠,那人正于山坡悠闲踱步,察觉他后便一语不发迎了上前。
裴幼屏却在对方靠近时擦肩而过。
“两个月未见,你就与我生疏了。”暗哑的嗓音像老旧的桌椅发出的吱哑声,令人倍感压抑。
“此地只有你我,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呵,”轻快而愉悦的笑声透着几分天真,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了犹如少年般秀美的面庞,再次开口,声音已与先前判若两人,“我很高兴你能来。”
夕阳西沉,四周景色被笼罩在了一片金红之中。
裴幼屏转身面向那人,道:“梅清,你清楚我不得不来的理由。”
“你在生气吗?”
“你认为我不该生气吗?”唇角一抿,裴幼屏目光犀利,道,“为何寄信给苏无蔚,透露余燕至是余景遥的儿子?说余景遥当年是冤枉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梅清笑容惫懒:“多少年了,还未尽兴?”
“我是为了实现姑姑所言最彻底的复仇。”
“复仇?”仿佛听闻了什么趣事,梅清低笑起来,笑声回荡荒凉的山坡甚是渗人。
半晌后,他止住笑意,摇了摇头:“仇恨已填不满你的欲望。幼屏,你可曾回想起当初?”
“我所做一切不离初衷,你如今从中阻挠,对你又有何益处?”裴幼屏漠然地看着他,“余景遥一事虽已过十年,但若叫苏无蔚发现内藏隐情,你以为他会放任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