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闵迟盯着她道,“怎么,先生作为一个胜者,还不许败将前来瞻仰一番?”
闵迟还是那一袭烟色广袖宽袍,容貌越来越像那时候的闵迟了,剑眉星目,风姿翩然。宋初一眸色微微沉了下来,唇边的笑意却是越发绽开,“胜?在我看来,还没有。”
沉默。
“在下很忙,闵先生若是没有什么事,在下失陪了。”宋初一微微颌首。
闵迟看着她进屋,亦转身离开。这一次宋初一的反击虽然没有多么声势浩大,却犹如涨潮一般,迅速的倾覆了他的计策。对于流言的利用,宋初一显然更胜一筹。
他暗中查过,不利于他的消息是的确都齐国传过来,而不是有人在濮阳造谣。他查过宋初一,身边没有一个可用之人,从时间上来算,应该不可能亲自到齐国散播消息,这么说来她已经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了?
屋内,宋初一在榻沿坐下来,见籍羽睁开眼,便问道,“医者说没有大碍,不过你那三根脚趾头没得救了。”
“带兵打仗,缺胳膊少腿也正常,何况只是三根脚趾而已。”籍羽声音枯涩沙哑。
宋初一点头,转而道,“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何去何从吧。”
籍羽沉默,他这辈子从来没想过离开卫国。
每个人都有为人原则,籍羽没有远大的抱负,却求忠义。倘若最终他还是决定留在卫国,宋初一也不会强求他。
在宋初一的坚持下,魏国使节在卫国停留了七日,等籍羽身上的伤口大部分都结痂的时候才整队出发。
从濮阳到大梁,六七日足以。宋初一觉得在这个途中想逃跑实在困难重重,也不是明智之举。反正魏王暂时没有杀她的意思,就让籍羽好好养伤。
车队出了濮阳,在官道上不急不缓的前行。
魏国使节心里急躁,但无奈宋初一要求必须稳,否则籍羽伤口列开哪怕一点,到时候她就宁死不降魏。
而倘若听她的意思行事,到时候她不但降魏,还会将说服她入魏国的功劳全部都归在他身上。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得了两个大才,说不定王上一高兴便给他升爵一级。所以魏使便听从了她的意思,稍微放慢行速。
风渐起,眼看就要下雨,侍卫靠近宋初一的马车,道,“宋先生,天色已晚,眼看就要下雨,倘若再不加快行速,我们可能都会被阻在雨中。”
车内沉默片刻,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那就在雨中停留一会儿嘛,我掐算过,这雨定然不会下三天三夜。”
宋初一从来不信任自己的掐算,但有一句话叫“春雨贵如油”,倘若春雨瓢泼三天三夜,就不叫贵如油了。
“不妄被关在家中,他若是知道先生走了,怕是要把砻谷府的屋顶都拆了。”籍羽道。
宋初一放下竹简,看了他一眼,“自从受伤后,你的话明显多了。”
以前籍羽绝对不会说这样闲聊的话,他的话从来都是少而精。
“也对,你浑身上下也就嘴能动。”宋初一把竹简卷起来,往前凑了凑,“不妄也不是奶娃了,再说我经过我一段时间的锤炼,不会那么冲动。”
籍羽没听进她的话,只是沉思,似乎自从在东街宋初一出现在他面前,说出那番大义之言,他对她的偏见便转瞬间不能再算是偏见了。
马车的速度比方才快了许多,因为还算平稳,宋初一便未曾找茬。
总算在雨落之前到达一个驿馆,安顿好一切之后,众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间驿馆十分简陋,连院子都没有,只是六七间木屋,屋后面有马棚,前面仅有七零八落的竹篱笆。
天色渐晚,宋初一拿着扇子蹲坐在廊上看药炉,而闵迟则在对面的廊上看自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