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偏了一条路。
我尝到爱情的甜头,尝到金钱的甜头,尝到摆脱贫穷而低贱的身份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一念之差,我毁掉了自己维持二十年的仁慈,毁掉了这个家族,毁掉了齐良莠。
甚至,我毁掉了对我很好的穆锡海。
如果我安分守己做他的三太太,不再贪图幻想和周逸辞拥有未来,我抛弃从前所有我割舍不下的东西,死心塌地跟着他,他不会亏待我,他会对我很好,捧在掌心里,爱若珍宝,有求必应。
人总是不知足,已经得到那么多,还想要全部。
我讨厌他苍老的脸孔,讨厌他粉碎了我和周逸辞之间的可能,讨厌这个宅子的一切。
从最开始他便被定义为毁掉我爱情美梦的仇人。
可现在他不存在了,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不会站在我面前喊我程欢,不会笑着问我喜欢吗,不会用他掌纹粗糙的手握住我,不会眉眼含笑说他老了,我还这样年轻。
宅子里每个人的面具都被狠狠撕扯下来,露出真实的,丑陋的,狰狞的面目。
他藏匿在遗像里,静默注视这一切,他恨透了我。
他像是在问我,程欢,做了赢家,快乐吗。
我想要的那么那么多,我贪图的那么那么深。
可一只手又能握住多少沙尘。
我终究要舍去一些,才能保住更多。
我缓慢抬起埋在手心的脸,空气内的焚香味越来越浓烈,我眼前大雾弥漫,水汽沼沼。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灵堂里念经、文,晚饭时曹妈来叫我,我没什么胃口吃,她说大家都在等,没有人敢擅自动筷,这是穆锡海活着时候留下的规矩,他和大太太不入席,其他人不允许吃东西,不过大太太为了避讳齐良莠,很少下来一起吃,现在穆锡海把家里的一切权利交给我,我便代替了大太太的位置,这是丧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用餐,我不去不合适。
曹妈扶着我走到餐厅,我在原先穆锡海的位置坐下,除了大太太所有人都在,可心坐在沈碧成旁边,穆津霖和周逸辞脱下穿了一周的黑衣,各自穿了一件浅蓝色和银灰色的衬衫,气氛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令人窒息。
穆津霖看了看我略微泛红的眼睛,他夹了一口青菜到我碗里,我原本正拿着汤匙喝粥,瓷碟内忽然多出的食物让我一怔,可心和沈碧成也恰好看到,她们同样目光一闪,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哭了吗。”
他若无其事问我,全然不在意刚才的举动惹来多大猜疑,我把瓷碟推开,只捧着粥碗,“没哭。”
穆津霖听我辩解笑出来,“哭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没有哭那你是得了红眼病吗。”
我用勺子耐心刮着碗边的米粒,“说的好像你眼睛不红。”
他透过瓷碗照了照自己的脸,“我没有睡好。”
可心闷头不语吃菜,不过她很机灵,眼睛时不时瞟一下,揣测穆津霖的语气和我的表情。周逸辞全程在择鱼肉,吃得不亦乐乎,胃口似乎很好,那一条清蒸桂鱼在他灵巧的筷子尖儿下很快所剩无几。
我喝完粥招呼曹妈给我盛汤,她正在厨房切水果,听到我吩咐刚要放下刀出来,穆津霖却出乎意料将我手中的碗夺过去,探身帮我盛了两勺,他放在我面前的托盘上,“小心烫。”
可心咀嚼的动作停顿,她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沈碧成,后者拿着筷子没动,抬眸一秒,又迅速垂下,那碗汤我权衡再三最终也没喝,我说了声吃饱,让他们慢慢享用,便起身上楼回房。
穆津霖太反常了,我怀疑他是否打我手中筹码的主意,在周逸辞对我冷冰冰的同时用温情打动我,女人都很容易沉溺于一个男人的温柔里,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