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乐回想自己当初一点点了解欧阳拓的所思所想,了解他的权衡与考量时,是多么的痛苦,恨不得猛灌一坛子酒,就那样醉死过去,幸而那时江若汐陪在自己身边,才让她一点点想通,然后放下。

江若汐从未抱怨、愤恨过,

眼下的这份平静……不知她那时是怎样度过的。

“一定很痛吧?”漫无目的的,昌乐就问了那么一句。

江若汐手指微顿看过来,舒尔一笑,反倒宽慰昌乐,“很久之前了,久到像是上一世的事。当时,其实也只有后悔吧。后悔还有很多事没做,后悔被困在情爱和这四方天地里,后悔没有走出去,见见天地广阔。其实,我们也可以做很多事。”

说话间,锦盒已被擦去尘土,放回书案上。

昌乐公主视线落在不知名的书稿上,心疑到底是什么让江若汐那么宝贝,嘴上却问,“例如做什么?”

“游历,经商皆可。”说着,晃晃手中书稿,“也可以著书。你有什么喜欢的,皆可去做。”

昌乐公主沉吟片刻,想想她作为公主,什么都戳手可得,“倒是没什么想的。”

“现在不想,就等以后想了再做。”

江若汐抱起装好书稿的锦盒,拉起昌乐,“走,今日我约了父亲当年的学生,他现在在水部任职,将整理好的父亲的手稿给他,定能为灌溉农田、治理水患出一份力。”

“你们约了哪里?”昌乐详细问道。

“在悠然居。”

出门的间隙,昌乐公主唤来个人,小声吩咐,“去官署传信给钟行简,就告诉他,唔……告诉他世子夫人要私会外男。”

她现在想整钟行简,

想想钟行简那张黑脸,昌乐就觉得解气。

第16章 催生

圣旨已下,钟行简正在枢密院交接事务,然后去吏部任职。

接到昌乐的传信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涩难辨的神色,

“知道了。”

来禀之人见他面如寒玉,急匆匆退下。

直等到一切交接完毕,他才走出官署。素日爱骑马行走的钟行简特意命人备了马车,且绕道至悠然居门口,

马车刚停稳,掀起帘子,片刻,一道昳丽的身影跌入眼帘。

她从店内走出,站在悠然居屋檐下,视线一直落在卢相生怀里,似是十分在意他怀里那个锦盒。

小半日功夫,她换了身月白长裙,与灰扑扑的行人行成鲜明对比,似是为了出门特意打扮过。

说话时,她眼眸澄亮,眉宇间缀着满满的笑意,熠熠的笑容浅浅映在滴落的雨珠里。

坐在车里的钟行简皱了皱眉,

人对亲近和陌生人说话,神态是不一样的,

江若汐这副神态,是熟稔的。

钟行简在记忆里用力搜刮一遍,他从未见过江若汐这般笑。确切地说,她笑过,只是那副笑容,或是从前的恬静娇羞,或是现在的客气与疏离,

不像眼前,发自内心,鲜活又动人,跟一帧画似的,随着时光涌动。

眼前之人,是让江若汐放下防备,可以真实以待的人。

钟行简端正坐在车里,双手搭在膝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瞳仁像个黑漆漆的洞,光照不进去,也没任何情绪翻涌而出,整个人沉默又萧索。

“我撑伞送你回去。”卢相生嗓音平和轻缓,却带着必要送回去的责任。

两人自小几乎一同长大,两人彼此间早已把对方当成兄妹。

何况,卢相生之后父母早早过世,为官后,江家也搬来京城,他时常会去江府拜会,江父去世后,亦无嫌隙与阻隔。

江若汐怕湿了书稿,正在想如何拒绝,一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