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个声音并非是借由语言传递,而是通过灵魂没入他的心里,无需道侣契约,也无需神魂相融。

容子倾向来喜欢在接吻时闭着眼睛,可这回他一直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蔚椋。

然后说话的声音变得很慢,气息变得更浅,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消散。

攥在蔚椋衣襟上的手落了下去,那对眸子还是努力地睁着,冷冷地,灰灰地。

蔚椋又一次失去了容子倾,在时隔一年之后,又或是一场美梦碎裂的瞬间。

手指早就因为过于混乱和暴力的掐诀而折得乱七八糟,可他停不下掐诀,也停不下亲吻,依然在不停舔舐无法回应的唇舌。

他咬住容子倾的嘴唇,发出低低的呜咽,血液从被咬破的伤口处流出,他立马舔去,动作柔柔的,很珍惜。

身体本能地依存着道侣最后的那点温软,神智却独立了出来,游走在悲伤的情绪之外,没有掉了链子,也不敢再掉链子。

他用自己的神识包裹住容子倾的识海,没有了道侣契约,他还身为魔修,探入的动作不再如同回家一般轻易,而是需要千万小心,以免伤到容子倾的神智。

强大的神魂将那片与幻境中不太一样的玫瑰星河全部裹起,然后他又去找容子倾的本相。

自从容子倾向他袒露了“创造者”的身份之后,识海和本相就向他全部开放了。

他见过两次容子倾的本相,是个穿着蓝星服装的少年,有着短短的头发,长相和容悦区别不大,但也看得出有些不同。

而现在容子倾的本相和幻境里又有了变化:身上已是云水界的服装,乌黑的头发很长,垂在腰间,面容与容悦几乎没有差别,笑意虚浮在脸上,腰背挺直着,像是只精神紧绷,蓄势待发的豹子。

再仔细看,本相的脸皮处有细细的接口,像是容悦的样貌和笑容是只面具,镶在了脸上。

蔚椋心里漫上不知名的疼痛,他很小心地裹住本相,不敢让它察觉自己的入侵。

容子倾已在弥留之际,本相未必能认得出他,若是本相只凭本能发动攻击,反而会消耗容子倾的魂力,让神魂的保留更加艰难。

即使一切顺利,蔚椋也只有二成把握,留住容子倾魂魄。

修士是不入轮回的。

一旦踏上仙途,就意味着修士已脱离六道之外,陨落后魂魄消散,回馈世间万物,世上也再无此人。

哪怕侥幸得到造化,千年万年后,散开的神魂中有一缕得以再度为人或是成为哪个生灵,那也是与其它魂魄、物质拼接而成,与凡人的投胎转世天差地别。

总之,修士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不存在了。

什么傀修、鬼修,全不是正道的流派,而是魔修中的一小个分支。

由此可见,死后炼出来的,也未必是原本那人。

但蔚椋还是得试一试,用容子倾的尸体,容子倾的残魂。

所幸容子倾只是炼气修士,并未真正地踏入仙途,魂魄有两成把握能够被他留住。

届时他就将容子倾的银河与玫瑰封在他冰川的海底,留在他的本相旁边,再将所有与容子倾相关的回忆都盛放在那里。

当他想念容子倾的时候,便可一眼望见与容子倾相关的所有,都明艳地存在于他识海的核心。

蔚椋含着泪水,吻着唇瓣,期望容子倾还能醒转。

却又无比专注地等待爱人死亡。

亲吻不再是甜蜜的,有来有往的,反倒成了一场孤独的求索。

魔气撕扯着他的经脉,也在他的理智上狂舞,让他想要占有容子倾,立刻、马上、以绝对不可能失去的方式。

吃了。

或是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