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极轻地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淡到几乎难以捕捉,

她望着皇帝身后那座蟠龙宝座,语气决绝,“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寻到密诏,陛下这皇位方可坐的踏踏实实,也能断了那些晋宁老臣的妄想。”

“哦忘了告诉陛下,上回皇后在镇国公府出事,不少文武大臣被扣,此事我总觉得蹊跷,镇国公避世多年,这回突然高调地给小儿子举办婚宴,恰恰婚宴上又出了这样的事,说他们与太子遇刺和汉王身陨无关,我还真有些不信。”

皇帝脸色立即一变,“皇妹的意思是,晋宁老臣在暗中勾结,意图扶持昭德复位?”

长公主似有似无地点了下头,

“无论如何,必须立即寻到那密诏,将之焚毁,此外,借着这个机会,探一探朝中还有那些臣子亲近昭德郡王,不是很好嘛?”

皇帝见长公主心意已决,再无二话,“此事皇妹打算如何处置?”

“我亲自回一趟王家,若王赫依旧守口如瓶,陛下便遣锦衣卫吧。”长公主语气很轻,轻到几乎在诉说家常。

皇帝看着性情内敛的妹妹,心中忽然涌上几分疼惜,皇妹自幼性情沉稳,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定力,母后总是说,几个孩子中就属皇妹最像她,若她是个男儿,这皇位就该是她来坐。

长公主从来将情绪掩藏无影无踪,皇帝拿她没办法。

皇帝起身绕出御案,来到她身边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今晚…”

皇帝吃了一惊,“你这也太急了…”

长公主面色木然,沉默片刻道,“宜早不宜迟,快刀斩乱麻。”

扔下这话,长公主朝皇帝施了一礼,转身退出奉天殿,招来在外头等候的朝云并内侍,一步一步坚定地下台阶而去。

仿佛料到她会回来,这么晚了,王国公王赫还未睡,他穿着件寻常的缂丝福寿双全褙子,无所事事坐在清晖殿的正殿剪灯芯。

殿门洞开,夜风涌入,两盏银釭被吹得忽明忽灭,侍者立即寻来明亮的灯罩罩上,劝他道,“国公爷,太晚了,您早些歇着吧。”

国公爷摇摇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门外,“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