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5 / 14)

了。一个人没有了权力,他不过就是他妻子的丈夫罢了。马厅长他也有求人拜码头的时候!圈子里的事,说一千道一万,赢了才是真的。在这里只讲结果不讲过程,正如人生只讲过程不讲结果。到了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那么一说。我们用不上力的,就竖了耳朵打探一点风声。在极度的焦虑中等了两个月,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马厅长继任一届,孙之华调到省计生委当副主任。我松了一口气,这一大战役是赢了!我本能地感到马厅长的胜利与去年抗洪时与梅书记见的那一面是有关系的。碰到了袁震海,他的脸都成铁灰色了,好像刚从地狱中回来。我喊一声“袁处长”,他竟不理我,看来他打算破罐破摔了。他不理我,我倒把心放了下来,我根本不必有什么负疚之感。总有人要下地狱,他不下地狱,难道让我下地狱?过了不久在一次会议上碰见了朱秘书,说起了这件事,他说:“那封信是谁写的?脑膜炎啊!要不就是脑髓给狗吃了。”又悄声说:“梅书记也安了起搏器呢,安了起搏器就该退休?”回想起来,我真的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七十七

六月里章副部长带着钟处长等人到厅里宣布了新班子的组成,马厅长再干一届,我被任命为副厅长。在这之前钟天佑就打电话来给我通了气,说我在民意测验中反映不错,马厅长也竭力推荐我。我觉得自己这几年韬光养晦低调做人的策略还是奏了效的。后来又通知我去他办公室谈话。我想着我们老乡一起喝过酒玩过牌的,就带着很轻松的心情去了,还准备了随口说出来的玩笑话。一进门发现气氛不对,钟处长神情很严肃,我马上也严肃了起来。我一时就糊涂了,不知道哪种神情才是他的真面目。虽然我对这项任命早已知道,但在全厅大会上宣布的那一瞬间身子还是震了一下,自己现在是省里掌握的干部了!像有一个火球在心脏的部位轰地一响,暖流迅速分布到了全身各处,四肢都有点麻酥酥的。我坐在台下看着章副部长的脸,一时忽然觉得他那样可亲可敬,自己从此与他就有了血肉的联系。在全厅干部的掌声中我上台讲了很短的一段话,这段话我在前一晚都背了很多次了。我主要讲了两点,一是协助做好工作,这是讲给马厅长听的,一是当领导就是为大家服务,这是讲给群众听的。我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走下台却有一点不太好的感觉,我讲真心实意的话怎么也会显得虚伪?又想大家现在不相信我,就以后看我的吧。

我决定继续奉行低调做人的宗旨。我揣测马厅长吧,孙之华的事肯定给了他很大的刺激,十多年跟着转的人,说翻脸就翻脸,他还敢相信谁?他那发现挑战者的眼光万一停在我身上,那就很难移开了。我又揣测周围的人吧,我九十年代初才开始起步,如今到了这个份上,很多人心里肯定都别扭着,我只能靠低调去化解这种别扭,不然这股情绪拧到了一起,一人一口唾沫也把我给淹了。

跟马厅长说话我总是赔着一百个小心,哪怕别人都把我看成了他的人,我还是把这些小心赔着,这毕竟不是跟朋友说话啊!一句话没说好,就可能产生一条裂缝,而且这条裂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动扩张,以至导致崩裂。有一次马厅长说:“厅里的工作还能抓住一些什么新的增长点,大为你替我好好想想!”我说:“该想的马厅长都想到了,再要想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了。”他笑着说:“是吗?是吗?”我事后反复体会他的笑声,觉得其中还有特别的意味,他用了“增长点”这个词,那一定是有所指的。有所指却引而不发,那一定是那个话需要我来说。晚上我把马厅长可能的想法反复搜索了一遍,忽然省悟到几年前曾向他提出搞厅史陈列馆的建议,后来自己觉得这个建议太过了一点,没再提起过,这是不是增长点呢?想到这里我犹豫了,凭良心说我不该去迎合这种想法,卫生厅建一个陈列馆?这个建议由我提出来,大家不会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