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19)

我要答应还要厚着点脸皮,再过三五年,省长都要叫我企业家,你们相信不?现在是原始积累没办法,过了积累期你再聪明都只能给别人打工了。那时候偷鸡摸狗的事我就不干了,正正经经做个正正经经的企业家。”我看见他把一个黑疙瘩竖在桌子上,说:“这个东西怎么有点像电话?”他说:“本来就是电话,移动着打的,又叫大哥大。”我说:“大哥大?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起个名字跟母鸡叫似的,长得也像半块砖头。”他说:“可惜刘跃进这里没有电话,不然我打一个,就会响铃。”我抚摸着那黑黑的半块砖说:“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巧妙的东西。”他说:“新款式要出来了,只有这一半大,一万多块钱一部,我在电信局的陈列馆里看到了。”我想着要向他讨个主意,反正他自己也没干什么好事,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趁着新娘子到房间里去了,我犹豫之间想起那把虚拟的枪,黑洞洞的枪口直逼着我。我把右手举起来比划着,在太阳穴处顶了一下,顺势滑了下来。我脸上堆了笑,心里说:“你还要面子?你有面子吗?老子以儿子的名义毙了你!”于是向胡一兵讨了一根烟,刘跃进也陪我们吸了一根。在烟雾缭绕之中我感到了一种气氛,终于下了决心说:“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兄弟,今天大家掏心窝说句话。”胡一兵说:“说!”我说:“什么叫掏心窝的话,就是自己睁了眼睡不着,在心里结着一个大疙瘩化不开的事,像一把三角尖刀在心上剜啊剜,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滴下来的事。”胡一兵马上收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说:“你?你吗?”这使我感到了他是一个真朋友。我说:“我一波烫伤了,唯一来探望的就是你们两个,就凭着这一点,我也把你们看做能掏心窝子说话的人,人在世上有几个这样的朋友?有时候连老婆也只能说一半留一半呢。你们送了花篮来,告诉你们真话,前面那两个花篮不是别人送的,是我自己买了放在那里撑面子的,丑吧?怎么隔壁那个小女孩子动个阑尾手术,花篮摆满了一屋子,床下都塞的是?我看透了这个世界在用怎样的眼光看人,我没办法!没办法怎么办?这一辈子就算了?人能有两辈子吗?世事如此,我也只能如此。广播里天天唱好人一生平安,我看好人就平安不了,他要什么没什么凭什么平安?那些把自己的上下左右前后都设计得滴水不漏的人,他们才一生平安呢!我跟不讲道理的世界去讲道理,我不是其蠢如猪?”我轻笑了一下,“其蠢如猪。”胡一兵说:“世界不是不讲道理,而是道理实际上有另外一种讲法,报纸上看不到的讲法。”刘跃进说:“大为,几个花篮对你刺激就这么大?”我说:“这只是一种象征,后面还有一系列的内容。”他说:“那也不必这样偏激吧,大为你又走到另一个极端来了。”胡一兵说:“刘跃进你燕尔新婚,心情不一样,我还是挺理解大为的。这个世界呀,宣传的时候讲道理,操作起来讲功利,会上讲道理,会后讲功利,没钱没权的人到哪里都免开尊口。道理讲得最好的人就是功利讲得最多的人,因为他比别人看得透。我早就想通了,不然我也不会往汕尾那边跑了。要是几年前有人要我干这事,我能跟他把命拼了!”又说:“大为世界到底还是改造了你。有首歌唱是我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他拉起嗓子唱了几句,“你说是谁改变了谁?你改变世界,你是老几?大为你以前总是说不进油盐,我还想着你少点悟性没救了呢,结果还是悟了,坏事变好事吧,浪子回头金不换。”刘跃进说:“一兵你别把大为教唆坏了。”胡一兵抿了嘴笑,一根手指头点了他说:“还剩下最后一个坚守者,早晚也要悟的,没有谁能够抗拒历史,这是宿命啊,宿命!”刘跃进说:“我就不相信什么宿命,什么大势所趋无法抗拒这些说辞。他们放弃了,那是他们的选择,因为战胜不了自己所作的选择。真正有信念的人,在弹尽粮绝的境地中都能够做点什么,都能够保持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