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3 / 17)

的空气忽然变冷了,冷空气包围着你。暂时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但是你完了,你哭都不知哭什么才好。你说自己受了委屈,可没有人整你,也没人说是你在捣鬼。你知道自己玩完了,还说不出心里的苦。”我一跺脚说:“完了就完了,以后我跟树做朋友,跟紫藤架做朋友!”他连声笑了说:“人这一辈子,能赌气?把自己一辈子赌掉了,还没触动世界的一根毫毛,你能赌气?”他说到当年大学的一个女同学,跟班上的一个男同学恋爱,毕业时分到两地,男同学忽然不理她了。她赌气要找一个更好的,气气那个男同学。这口气一赌几年,更好的没碰上,自己年龄却大了。越赌下去,越发没了资本,到现在快退休了还是单身一人。晏老师说:“生活就不怕你跟他赌气呢,反正输的是你。我那个同学及时转弯,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古人的血泪之言!你以为俊杰是那么好当的?”我摇头叹气说:“想不到明明白白一件事,竟没有办法!”他说:“有办法。”我精神猛地一振,身子一挺说:“那你说,你说!”他说:“办法就是你坐到那个位子上去,到那天话就由你来说了。”我身子又软了下去,苦笑着说:“那怎么可能?”他说:“那怎么又不可能?位子总是给人坐的。”我心里动了一动:“想做点好事,也非得把印把子抓着才行啊。”晏老师说:“世界上的事实在很简单,谁对你负责,你就对谁负责。你想谁能够对你负责,给你更高的工资,位子,房子,自尊,一切?当官没有别的门道,对给他那张椅子的那个人负责就行了。只要对他一个人负责,老百姓一万个都没有用。”又说:“隔壁化工厅林厅长你知道吧,现在是林书记了。前年省委组织部推荐他连任厅长,省人大代表不配合,没有通过。不通过?好,林厅长变林书记,主持工作,厅长暂时空缺,一缺就是几年,怎么样?还提了一级,兼着省经委副主任,你想说事情怎么能这样呢,它就是这样。你怎么办?你说我们林书记会对谁负责吧?大为你回去好好想想。”

出了门我心乱如麻。晏老师的话给了我很大的震动,我好像到这时候才模模糊糊摸到了现实人生那粗糙的边缘。毫无诗意,令人沮丧,冷到心底。我在寒风中颤抖了一下,又颤抖一下,也不知是心冷呢还是身上冷。走到宿舍楼下我收住了脚,看着表已经十二点多钟。我转身向办公楼走去,是的,我得好好想想。

坐在办公桌前我想不清什么,孤独布满了每一个弯曲而琐细的空间。看着办公桌我想,自己在这张桌子边也坐了四年多了,人也老了四岁,可这张办公桌还是一点没变,连那几点墨渍都是几年前的老样子。再这么坐几年,一辈子就彻底完了。心力交瘁的等待者仍在等待,等待着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未来。也许,从不可思议的某一天开始,将会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那一天会突然从虚无之中凌空而降,世界变得纯净明朗,天蓝,水绿,草青,凤凰翔舞,梅花鹿徜徉。我疯了,我一定是发了疯了,发了疯了。正想着董柳在楼下叫我,我没做声。不一会儿有声音到楼道里来了,董柳叫我几声,我说:“让我安静一下。”这时一波在叫:“爸爸,爸爸!”我说:“一波这么晚了你先跟妈妈回去。”这时儿子在门外就唱了起来:“刮风我也不怕,下雪我也不怕,我要我要找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找到了我的爸爸,就带他回家。”我捂住发酸的鼻子,把眼睛闭紧,忍着,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这么多年来我都把自己设想成一个忍者,可我忍了什么?忍了许多委屈,许多羞辱,忍得心痛,还要永无止境地忍下去。开了门我抱起一波说:“我的儿子!”

走到了楼下,一点一点的凉飘在我的手上,脸上,脖子上。下雪了。

四十七

这时又发生了一件事,使我有了最后的勇气,把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

董卉的女儿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