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郑袁问突然放声狂笑,卫梓怡上前一步,攥住他的衣领,沉声喝问:“你笑什么?!”
“我笑卫大人枉费心思,死到临头却对真相一无所知!”
“因为你,他们不得不死。”郑袁问朝前倾身,贴着卫梓怡的耳廓,极小声地说,“而我这么做,便是为了……让你陪葬。”
“这是,圣人的意思。”
最后几个字被嘴边淌下的血融化了,落在耳中模糊不清。
卫梓怡松开手,郑袁问跌回石凳,脸上还带着笑,是那种笃定卫梓怡最后结局的笑容。
密集的脚步声响彻回廊,不一会儿,卫梓怡便被上千内卫团团包围。
夜幕深深,偌大郑府,却是人海重重。
她独身一人,插翅难飞。
卫梓怡回过身,看向不远处踱步而来的领兵之人,双拳紧握,骨节咔吧作响。
俞秦武……
第五十四章
“圣人宫中相候,还请卫大人跟俞某走一趟。”
相似的场景过去尚不足半年,卫梓怡被同一块石头绊了两次,这一回,甚至不需要对方煞费苦心地寻找借口,捏造理由。
来自绝对权力的针对终于扯下最后的遮羞布,连敷衍和修饰都已不屑为之。
哪有什么真正的道义与公平,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上位之人哄骗黎民百姓的权力游戏。
不论背后藏着什么阴暗腌臜的秘密,只要圣人需要它合理,自会有愚忠愚蠢之人前仆后继。
既然如此,率众攻来,杀了她便一了百了,却非要摆出这一套阵势,堂而皇之,兴师问罪,寻个顺理成章的罪名,便可掩盖平静的表象之下涌动的杀机,继续做他的仁德仁义之君。
“多日不见,卫大人依旧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真是羡煞旁人。”
俞秦武轻蔑地扬着嘴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却不知这一身傲骨还能嚣张几日?”
几名内卫一拥而上,从卫梓怡手中夺去佩刀,此外倒不敢再有冒犯的举动,迅速后退到安全距离,谨防卫梓怡暴起发难。
卫梓怡沉默着,并未激烈地反抗。
不论她是否愿意相信,从郑府婢女香悦的尸体被发现那日开始,一系列案件相互交织,种种迹象和线索都指向背后同一双黑手,而今,终于证实了她内心的猜测。
龙椅上的天子一直对她心怀芥蒂,并非除夕之夜才突然升起疑心。
相反,从季明辰主动邀请她调查香悦坠井一案开始,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朝廷步步为营的陷阱。
香悦留下的那个匣子里,除了账本,还有两封信。
那两封信,一封是田玉衡写给郑子昀的,另一封没有署名,但都提及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都源。
十八年前,卫铭川率领的镇北军遭敌军埋伏全军覆没时担任敌军副将与卫铭川交手的,正是这个都源。
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帝王或许曾一时惋惜她的才能和资质,也一再试探她的忠诚,但她寻根问底不愿妥协的姿态,最终彻底激起了圣人的杀心。
这也反面印证了,十数年前那件往事,与朝廷脱不了干系。
在众多内卫监视之下,卫梓怡昂首挺胸地走出郑府,走进晦暗幽深的夜色。
皇宫灯火通明,殿宇依然金碧辉煌,每一处宫门都有侍卫看守。
卫梓怡穿过重重封锁,足底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清脆声响。
皇帝在御书房等着,神色如常地批阅奏章。
领事的德公公迈步进屋,俯身于桌前禀报:“陛下,俞大人已将卫梓怡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