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草木随风动窸窣作响,剑光映着月色,“歘”的一声,携着如虹之势竟然直直穿过了国师的胸膛,腥红的鲜血顿时喷溅而出!

风声盖不住利刃破空刺入心脏的闷响,那抹白像终于有了重量似的,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后谢玉折又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带血的剑,他默然地盯着那具笑意未消的尸体,连风都停止了呼吸,只?有殷红的雪顺着铁剑剑身,一滴一滴跌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了朵朵妖花。

国师的心口破出了一个洞,汩汩地往外流血,雪白的狐裘被血染成了深黑色。

而后长剑哐啷一声坠地响,谢玉折脱了力,双手死撑在石桌上,深深垂着头,脸在阴影中看不出半分神情?,脊背却不住地颤抖!

看着谢玉折突如其来的灭亲之举,原本还?想阻止他递剑的柳闲缓了脚步,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他悄然坐到先前国师坐着的石凳上,脚边的国师流了一身黑血,逐渐腐化发?出滋滋的烤焦声。柳闲嫌恶地把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踢开,朝濒临崩溃谢玉折递了一颗糖。

柳闲无所事事地捏起碟里糖糕,捻捻又放下,弯腰探头看了眼?谢玉折的表情?,见他双目泛红,试探性地眨了眨眼?。

他见谢玉折双眸有片刻的茫然,那颗糖掉在地上,而后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怀抱,那双坚实的手臂用力禁锢着他,连呼吸都不畅,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之中!

他见他在抖,声音被棉柔的衣料封了个含糊不清,柳闲不解问:“谢玉折,你在害怕吗?”

谢玉折的声音从?头上不真切地传来:“是。”

柳闲的声音清越好听:“你在怕什么?”

谢玉折不答。

鼻尖紧蹭着他身上的薄棉服,柳闲能清楚地感受到谢玉折身上精实肌肉的轮廓。只?有几丝光能透过布料缝隙照入他的眼?睛,被清冽的松香环绕,绕是大咧咧如柳闲,也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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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刚亲手杀了自?己义父,崩溃点也正常,为了保证主角死前的心理?健康,就?让你抱吧抱吧。

他大发?慈悲地允许谢玉折任性地搂着他,侧着耳朵,新?奇地听着谢玉折怦然有力却紊乱无比的心跳声,他跟随着他心跳声眨眼?,心道?这一切真是新?鲜极了。

居然有人刚杀了人就?去找别人求安慰,而这个被找的对象竟然还?是他,他还?和被杀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还?以为真善美的主角会想到别的方法破开梦境,没想到他直接一剑杀了自?己义父,是果断还?是无情??总之是让人刮目相看。

许久后谢玉折终于松开了紧箍着他的手,扶着他薄薄的双肩上下打量,紧张的神情?渐渐缓了来,他红着眼?眶,连声音都在打颤:

“柳闲,我刚刚很害怕,我怕真的是你死了。”

“怕我死?”柳闲皱着眉问。

竟然不是因为杀了国师而伤心,而是害怕我死?很少有人对我说这种话,他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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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对他说“上仙慈悲”,说“请上仙开恩助我”,说“求上仙与之一战”,那些?人希望他能拼劲全?力抛头洒血,人之常情?,柳闲能理?解。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怕你死”,不由得匪夷所思。而这样的一句话,是那个代号为“国师”之人留给他的。

那片刻柳闲的灵海竟然有点空,他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谢玉折凌厉的下巴,漠然道?:“如果你是把我当成国师了,请不要?这样,既然我没有他的记忆,就?不是他。”

谢玉折有些?落寞,不忍地道?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