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斤顶,有看不见却惹人烦的东西在他脑袋里蹿。

柳闲抬手撑在粗壮的树干上,其枝叶茂密,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他抬头紧眯着眼, 视线有些恍惚,只见到被日?光照得?发亮的绿叶。

他想?,该拿的东西都拿到了,现在该回家了,因此?又?收起手,吃力地想?往回走。可被侵染的大脑一片混沌,听不清, 也看不见,走在平路上都摇摇欲坠。马上就要踏上天不生的七千玉阶, 按照他如今的步子,一定?会从最上头开始就滚下去。

他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忆, 转头望向大殿正中央,脑袋里出现了从前他坐在上面的景象。

完了, 这具身体总是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和他对着干。

在身体彻底失去控制之前,柳闲已经预料到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地方?了。

他忆起,自己上一次提起收徒,是在上修界一年一度的集会之日?,也就是百年前的今天。

那时他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倚坐在大殿正中的血玉座上,看着堂下立着的那名少年,懒懒问道:“小将军,你找来这里,有什么?事?”

他穿着一袭红衣,乌发未扎,散开一片如瀑如绸,不似殿下其他人的正襟危坐,而是肆意?地支着头,面上戴着无?常面具,妖异又?神秘,像疆场上浇血而生的病梅。

世人皆知,上仙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摘下了面具,其下的脸也是千变万化?。他总是笑眯眯的,周身没?有一丁点威压,却光说?个名头就能让人无?端害怕,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出现把人一剑穿心似的。

柳闲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时,连连大喊冤枉。

他看着散漫只是因为他真的懒,常笑只是因为喜欢笑,至于面具……其实许多年前他并不戴。

最初只是节日?人太多,路过小摊时买了一张,不仅依了花灯节的风俗,还能遮住这张惹眼的脸,少了麻烦,但也不太方?便?;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人都说?看到上仙脸的人会被雷劈,一见他就躲,他只好戴上了。

他压根没?把心思放在殿内吵吵嚷嚷的人身上,正琢磨着这种不着边际的谣言究竟是谁编的,却听到有个青涩的声音说?:

“哥哥,您能收我?为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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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柳闲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再看看其他牙都要咬碎了的宗主们,诧异指着自己问:“我??”

少年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