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闲用力将信纸捏皱,回过神来后,又慢吞吞地将它摊平,用手指着,一字一句地读着纸上和他有好几分相似的短短三行字迹。
愿山色不尽,生生逢春,岁岁相见。
今天竟然久违地过了一次生日。
他有些不知所?措,握着门框,无力地顺着房门,慢慢滑了下?去?。他抱膝坐地,脸颊埋进布料里,肩膀耸动,他紧紧捧着怀里的刀,竭力地压抑着声音,嚎啕的资格不属于他这?样的人。他没有眼泪,无声的呜咽比熔岩还?烫,灼烧得他整个?人都像被放在火上烤。
夕阳夕照,屋内没有点烛,光线逐渐变弱,柳闲抬起头,透过门缝看到满是哀意的落日残影。他的头有些昏,眼前的光景乍隐乍现,有时视野会变成一片全黑,有时又像被强光照射一般变成全白,他笑自?己连夕阳都看不到,迟早又会变成一个?瞎子。虚无的眼泪在脸上肆意地蹿,有些像是滑进了嘴里,口腔又咸又涩,朦胧之中他想起谢玉折说的话:“师尊,不要哭。”
三月初四群青宴,只有四天了。
第074章 小师弟
日子像在飞奔一样地过?, 三月初四那日天气格外?晴朗,谢玉折通往魁首的路也格外通畅。
镜湖玉宴是?上修界盛会,参加比试的大半都是仙门子弟, 不过?也有散修能?达到报名的条件。这些什么宗什么谷什么岛的内外门弟子们?,或有家族宗门传承,或从小食金饮玉, 或有名师指点,或勤学苦练,大多修为不俗,也常常外?出历练,见多识广。
但更多时候他们只在自家的比武场和侪辈比武,知道那只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比试;出门在外?有尊长带队,遇到危险也不必担心。没有性命之忧便难以拼尽全?力,每次比试都留了一手?, 放松太久,久而久之,未曾发掘过?的潜力都不知从何寻起了。
而谢玉折不一样。
他在战场上同时和无数人比无数场输了就会死的武,时刻警惕,出手?迅捷,再加之自从拿到那柄剑后便如同血脉觉醒记忆复苏了一般突飞猛进的剑术,除了极个别难缠的对手?之外?, 他并未费多少心力,亦或是?说, 即使疲惫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凭借着仅十七岁却?不知从何而得的强大精神力一路百战百胜, 高歌猛进,直奔决赛。
如此好几日。
镜湖玉宴突然跑出来一匹从前未曾知名的黑马, 不知他师从何人,修为仅仅是?金丹期,拿着一柄看不出成?色的剑,就胜了或力微或强劲的对手?。
平日柳闲没空亦或是?懒得去看他比武,毕竟结局都是?同样的胜利,不过?这一日已是?决赛,他这个当师父的也该露个面了。不然小孩努力半个月都没被他师尊看到,得不到点夸奖,得多伤心啊。
于是?没有请帖的他也混进了群青宴,他穿着一身死白,做了个肤白肉嫩的小公子易容,混迹在一片同样死白死白的小孩里头。
这片小孩都是?天不生?的小弟子,经过?几日的观察,柳闲发现先剑宗新收的这一批小孩里,大多有几个相同的特性:话少、沉默、爱干净。
主要优点是?干净。
天不生?的要求严苛到了变态的地步,似乎对弟子装的颜色都有了限定。弟子装本就死白得像抹墙的白灰,粘上一丁点不是?白色的东西都明显得不得了。而他们?的长辈还要求要时时整理仪容,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操行分制度。
衣服发黄了会扣分,沾灰了会扣分,碰到脏东西更是?大忌,要是?你不第一时间?把衣服弄干净,等着回寝房整改吧,要是?分扣没了,你还是?老老实实下山去帮人修铁锹吧。
此时这些小白点都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搬的小板凳上,清净又好闻,柳闲正适合和这群呆子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