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来的穷酸道士!就算急着骗钱也不必如此杜撰吧?”
“你是神女的师兄?那俺就是师兄他亲爹!”
没有人信,凌羲光并不生气,唇角仍挂着淡笑。
三日后,武陵镇的街头巷尾都知道镇中来了这么一位奇人,平日里游走在街头巷尾,靠字画维持生计,近乎执着地向每一位来买字画的客人问,你们可见过我师妹了?
起初,还有人问他师妹姓甚名谁,可他却说,听说她如今成了人族新的人神,你看,这是她为我编的长生辫。
渐渐的,武陵镇民都以为他是旧时受了刺激才变成这样,默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快步远离,没有人再买他的字画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大雨瓢泼,凌羲光独自坐在巷角,怀中抱着被雨淋湿的字画,微蹙着眉。
字画卖不出去,他没钱住店,只得坐在角落里,沧桑又疲惫。
雨意朦胧间,一位女子撑着纸伞姗姗来迟。
在使用魂灯重塑完自己肉身之后,宣清的容貌得以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她就那样站在他眼前,颤抖的嘴唇张了又合,许久,才紧紧攥着伞柄,用刻意伪装过的声线问他:“道长,您怀中的画可还卖么?”
青年闻言抬脸,眼前蒙着白纱。
她今日是特意以自己与他初见时的面容来见他的,可谁知,凌羲光似乎已看不见自己了。
饶是成为了世人敬仰的神,宣清也想说上一句天意弄人。
他抚着怀中被淋湿的字画,颇有些抱憾地说:“不好意思,今日已经收摊了。”
听罢,宣清没动。
不出她所料,他又问;“你可有见过我师妹?”
前几日她来到武陵镇时,便听闻街市上出现了这么一位奇人物,走街串巷地打听自己师妹的踪迹,街坊邻里都传遍了。
宣清顺着他的话意,问:“她是谁?”
“阿清么……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如今还成了人族新的人神,你看,这还是她为我编的长生辫,漂亮么?”他满身落魄,捏着那一条条细小的及腰长的辫子,像捏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
宣清极力忍住鼻尖酸涩,半晌,继续用伪装过的声线回答他。
“嗯,漂亮的。”
0098 鲮鱼粥
凌羲光微愣,这是他来到这个地方之后,听到的头一个肯定回答。
雨越下越大,宣清见他实在是被淋得很狼狈,面容一如旧时初重逢,一个人独自走在雨幕中那般寂寥。
宣清将伞撑到他头顶,继续与他寒暄。
“道长,您的字真好看,我不会写字,我家郎君很快就要回来了,能请您为我题写两个字么?”
凌羲光欣然应允:“好。”
眼前的人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感,声线介于青年与成年男人之间,身量已比她高上许多,站起身时身影全然拢着她,宣清抬眼,只看到他的下颌,还有那片覆于双眼之上,分外显眼的白纱。
他身上洇着浓重水汽,可在靠近他衣襟时,宣清依稀能闻见丝丝缕缕书墨的淡香。
她默不作声,后退一步:“道长的眼睛是如何回事?”
凌羲光接过伞,与她并肩行走,神色淡淡:“我自己刺盲的。”
宣清错愕地睁大眼。
与宣清心怀众生的情感不同,凌羲光从来不似她那般喜欢世间万物,甚至称得上是厌恶。
有她在的人世间才算是真正的人世间,若无她,凌羲光是半点不愿意用自己这双眼睛再去视物。
更何况,他知道宣清最喜欢这双眼睛,他只想给他的阿清看,别人想都不要想。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