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同乘电直梯去了七楼。在电子表提示数字之前,曾骞盯着电梯门轧紧的密缝,冷不丁冒出一句:“那层都是重症病人,如果你等会儿觉得不舒服可以去楼下大厅休息。”

电梯停住,两扇不锈钢门缓慢向两侧拉开,铅灰色的监舍铁门赫然横亘在几步之遥处,隔着镂空的短栅栏能看到一个在打瞌睡的门卫。曾骞走上前刷了探视卡,进门之后又填了一遍简易登记表。周弓轶跟着照做。

走廊明亮得过分,只有零星几个病人拖着步子沿着窗边行走。曾骞转身从周弓轶手里接过行李箱和书本,径直走去一间单人病房,敲了两下门,却没人应,他就干脆推开病房的门。略锈的合页发出不安的噪响,周弓轶则在手里空了以后,贴着窗台僵站着,似乎不想打扰到任何人。曾骞把东西置放后,探头扫视了几眼室内,确认里面没有人后就轻步撤出来。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漂亮女人听到响动便循声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看到曾骞的正脸后露出欣喜的笑容,她的声音有白鸽般轻盈温柔的语调,她说:“骞骞,你来了。”

之后,她余光似乎瞥到周弓轶,开心地迎过去,用双手捉住周弓轶的手,喉咙里蹦出一个含糊的名字。

曾骞连忙上前用左臂拦开她,说:“妈,他不是。”

曾母神情黯淡下来,含蓄地向周弓轶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对不对?”

曾骞似乎不打算让母亲同周弓轶有过多接触,用单臂引着母亲回病房。

“还是只有你一个人过来看我。你爸爸怎么没有来?”

“你又忘了,你们早几年就已经离婚了,我爸也再婚了。”

“有新的小孩了吗?双胞胎对不对?”

“一个男孩。”

“真好,他又有自己的生活了。你的胳膊怎么回事?是被火车撞到了吗?”

“不是。”曾骞也没有多做解释,把行李箱打开,将里面的内容展示给母亲看,又问,“最近有乖乖听医生的话吗?”

曾母不对他的问题作答,反倒蹦出一句:“这些裙子都是我都很喜欢的。”

曾骞沉默着将裙子按色系依次挂入病房里的小衣柜里,随后将枯涸的花朵躯干从塑料花瓶里全数抽出。浊水顺着花茎滴落在地面,那星点的湿迹最后匿藏入了角落的垃圾桶。曾骞开口道:“妈,我忘记给你买花了。”

“没关系。”曾母安静地凝视着曾骞,踱步走到他身边。她一动不动贴靠着曾骞,两人之间仿佛满是脉脉的温情。

周弓轶正分神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带,忽地听到几声巴掌的脆响,他连忙抬起头,只见曾母正狂躁地扑打抓挠着曾骞。而曾骞既不阻拦也不避挡,任由着他母亲发泄。周弓轶准备进病房帮忙,却被曾骞扭头喝止。曾骞得空就伸长左臂将病房门关上。

过了几分钟,两位男医生闻声赶来,将曾骞母亲制服在床上,抽出绑束带捆住曾母的手脚。曾骞母亲呆坐在床上发出母鹿般低缓的哀鸣,继而又消去了声音。

曾骞客气地向医生询问母亲最近的病况,又将医生送到门口。

周弓轶发现曾骞颈部有一道很长的刮痕,破损处渗着血,正想提醒曾骞,却被曾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曾骞语气不快,急声埋怨道:“谁让你叫医生的?”

周弓轶来不及为自己辩解,面前的木质门就再次关上了,可能因为曾骞短暂的脱力,房门并未关严,后又分开不及半拃长的豁口。

曾骞似乎原宥了母亲所有的作为,搬一把椅子坐去女人床边,他问母亲是否要听音乐。曾母说想要听勃拉姆斯。之后,曾骞大概是给母亲戴上了耳机,总之没有声音传出来。

周弓轶的膝窝贴着夏日已经不再供暖的暖气,忽然觉得腿有些发凉。之后,他干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