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严平给严越明请了医生,严越明修养了很久。

父子关系一下子跌至冰点。父亲想要遗忘,儿子只想要索取。

严越明所有的课程和社交安排都停了。他剩下的任务只有养病。晚上他被房间里的空调冻醒,挣扎着爬起来拉开灯,在落地窗的反射里,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裸背,上面是交错深刻的伤痕,或许过两天就会结疤,然后长出新肉,然后完好如初。

然后没有人会记得他和宋知雨在突尼斯的日日夜夜。他们也许会哄骗他,你只是做了一个梦。

为什么宋知雨会主动离开他?

为什么要说“迟一点,天上见”?

宋知雨不是很爱他吗?都是骗他的?

严越明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但是始终找不到合理答案。他在这些问题构架成的困境里左奔右突,撞得鲜血淋漓。他原以为自己有漫长的时间认真思考这些问题,在雪白床单和助眠的轻音乐中找到出口,但是只能一次次无功而返。

学期开始了。严越明人生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无数声音在呼喊他,丝绒、钻石和日光构成的未来变成脚下的一条康庄大道。

他被不容拒绝的未来裹挟着向前奔去了。

“舅舅?”严越明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在校舍里看到了舅舅。

舅舅今年四十五,西装革履,面容儒雅,鬓角整齐,戴表,仿佛从华尔街精英的生产线上倒模出来似的。但是他笑起来有种暖融融的味道,更像个搞学问的教授而非商人,“越明,我来看看你。”

严越明放下包,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递给他,“我挺好的。”

严越明从这声哦里听到点别的东西,又试探着说:“你想看看我每门课的作业和成绩吗?”

舅舅摇摇头:“得了,你已经是大人了,谁还会在意小孩子的成绩单?”

严越明笑了笑。

两人走在夜晚校园里,抄了条僻静小道,有学生在大声朗读尼采,附近还有支管弦乐队正在排练,有种生机勃勃的闹哄哄。

“你最近交了很多女朋友。”

严越明低下头,边走边踢路上的小石子,“对。”

“你在想什么呢?享受女孩儿为了你吵架?”

不是的。严越明心里说,我只是为了证明,但是证明什么呢?

“我听说......那个男孩儿的事情了。姓宋对吗?”

严越明心里有个很温柔的声音回答,对,姓宋,宋知雨。但是这个名字很快又被狠狠地揉成一团,泄愤似的扔到了某个不见天日的角落。可是这并不是结束。一个纸团扔进黑洞,涌出来的却是黑色汪洋,把他的胸口填得又满又涨,好像原地就会被溺毙。

严越明的喉咙奇怪地哑了,砂纸摩挲似的,“我们......”严越明突然发现自己连在旁人面前把自己和宋知雨称为“我们”都很困难。

严越明颓丧地抓了把头发,按摩自己发涨的头皮。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描述他们的关系。

如果这是个爱情故事,起因未明,经过荒唐,结局残忍,时间混乱,地点跳跃,人物缺席。这是一个太过苍白太过单薄的故事。

严越明心里很痛,面对舅舅,像七岁那年一样发出孩子的求救,“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们约定好了!我们前一晚才......”

“所以你们相爱,然后他抛弃了你?”

“他爱我......对,他爱我。”严越明斩钉截铁地说。

舅舅无法忽视严越明言语中的一半缺席,试探着问:“那你呢?”

“我......”

严越明失去了声音。他竟然没法坦然地说出我爱他这三个字。

因为他从来没有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