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阒都风雨经年不歇,如今有了薛延清,”潘蔺看向薛修易,仿佛看着多年前还有机会的自己,“八城的荣光到头了。”
薛大听得一声轰雷,炸得阒都亮了一瞬。他以为潘蔺会给他什么忠告,然而潘蔺最终说:“你走吧。”
薛平净把食盒推向潘蔺,道:“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他也沉默下去,在这里坐到雨渐渐大了起来,外头的杂役来催了几回。
薛平净起身时袍子也湿了,他对潘蔺作揖告别。潘蔺站起来,端正衣冠,也回了一礼。
薛平净不敢再看,转身而出,在那廊子里,分不清哪里是出路。
潘蔺听着脚步声远,坐回桌前。他始终没碰薛平净带来的食盒,拿起笔,端端正正地写下“陈罪书”。
这份书信不是给朝廷的,而是给潘祥杰的,是他们父子间的话别。潘蔺写得很长,像是不知如何面对父亲。他在搁笔时哭了一场,随后收拾干净自己,合衣躺到破席上,再也没睁开过眼。
第230章 春月
乔天涯仰身陷在藤椅里, 唇间咬着根红线,手指灵巧地编动。丑时的月光很薄,从他的鼻梁一侧滑过去,让他垂着的眼眸看起来十分寂寞。
琴搁在桌面上, 盖着绸子,已经数日不曾碰过了。
姚温玉醒时没有作声, 他侧头看着乔天涯。
乔天涯就像是骤雨后停滞在空谷里的寂寥月, 清澄遥远。那肆意的风成为昨夜旧梦,在他身上留下了残影。姚温玉还留着那日的重彩, 却早已明白自己走不到他身边。
这是场无疾而终的春三月。
乔天涯摘掉红线, 把尾梢收得漂亮。他探臂过来摸到了姚温玉的手,把那编好的红线戴到姚温玉的腕间。
元琢隐在垂帷里, 透过缝隙窥探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他无声地笑起来, 可是怔怔地,枕畔就潮湿了。
乔天涯没有掀开垂帷,他们间仅仅靠着手指传递温度,仿佛这就是最有余的亲昵,再靠近一点就会消失。
姚温玉始终没有开口,像是没醒过。
* * *
翌日沈泽川来时, 姚温玉已经起身了, 他对沈泽川微微倾身, 算是行礼。
“昨日病起遽然, 耽搁了公务, ”姚温玉垂指捡着杂乱无章的棋子, “今日趁着精神尚可,该与府君说完。”
沈泽川落座,道:“你的病才有起色,休息半个月再谈也不打紧。”
“病中闲着也是闲着。”姚温玉沉思少顷,说,“柳州港口实为要务,府君有了这里,就好比在厥西有了可以说话的地方。”
姚温玉和孔岭等人想的事情不同,他看得更远,在如今这水火不容的局势里,比起杀尽大周朝臣,他更愿意替沈泽川收纳贤能。
“府君以为自己缺的是将领,在我看来恰恰相反,”姚温玉把棋子放好,“日后东边三境最不缺的就是悍将,不论是邬子余还是澹台虎,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待到战事平息,有他们驻守边陲,府君东境无忧。府君日后缺的都是能臣干将,成峰虽好,却不肯离开中博;周桂虽忠,却不能担当大任。厥西十三城历经数年,仍然没有落到世家手中,正是因为此地有能臣江\\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