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换了你老师性命,我亦愿一死以报天下?。”他仰天闭眼,怅然轻叹,“苟且偷生十六年?,今日死在你剑下?,也算我迟某人死得其?所。”
“但你终究与我不同,你还年?轻,你的路比我更长。不要让我这条命,脏了你的手。”
他说罢,将颈边长剑往外推出三分。
谢玄奚来定京这些日子,他看得透彻。他和他的老师一样,却又不太?一样。宿千山这个人中正耿直,骨子里?就刻着忠君爱国四个字,对旁的一概视而不见。这么一个人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和他很像,但是谢玄奚比他更聪明些。他没那么迂腐,也没那么守规矩,但心里?自?有尺度,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他这些年?,正是因为混淆了这样的尺度,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他这一生,是非对错早不分明,因他而死的人,又何止宿家满门。但是别再多一个谢玄奚了。
身?后?屋中火势渐起,他缓慢起身?,从容赴进那一场滔天火海。
谢玄奚提剑而立,犹望着手中滴血的剑尖,就在这时,有穿着长衫的清瘦文?士上前来,哽咽着开口:“谢大?人,快请离去吧。晚些时候被?人看见,就说不清了……”
“他……”谢玄奚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人。
这人他也识得,是迟雁声的心腹常病春,听说早年?是个屡试不第的书生,后?来想不开要投江自?尽,正好被?路过?的迟雁声救下?,从此便留在他身?边伺候笔墨。
常病春扯着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大?人这些年?来,做了不少错事?,然而他自?始至终,也只是想做个好官。当年?那二十万两?银子,大?人命人裁了寒衣给军中将士送去,又暗中运送粮食兵器,再有多的,便四处修桥补路,兴建善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年?那二十万两?是大?人昧下?不错,然而皇上所拨军费整五十万两?,若非世家层层盘剥,怎么会让边关将士落得草絮果腹的下?场!”
他猛地?跪了下?去,涕泪纵横,对着谢玄奚一拜再拜:“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谢大?人成全。”
谢玄奚紧握剑柄,良久,他轻声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罢。我答应你。迟雁声既以死谢罪,我便留他一世清名。”
常病春闻言,又深深拜谢,而后?方才踉跄着起身?,将谢玄奚送出了府。
不多时,他回到府中,望着那一场熊熊烈火,目光慢慢坚定,信步行去。
这一生浮沉有数,命由天定,临到了了,他唯一能想起来的唯有昨日在大?人书房中看见的那一幅字。
“从前我笑人,如今人笑我。却不知千般思量万般算计,到头来是谁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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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奚出了迟府,便到朱雀大?街上。
长街上人流如织,盖因中秋将至,街头巷尾挑着担子卖虾蟹的贩夫走卒开始多了起来,也有少女老妪挎着竹篮沿街叫卖篮中丹桂百合,茶花绣球。
他有些恍神,心中仍想着迟家那一场大?火。
下?一瞬,一道清亮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玄奚!”崔宝音远远地?从马车上望见谢玄奚,高声唤了一句他的名字,又等不及他回应,急急忙忙下?了马车,提起裙摆小跑着去到他面前,仰起脸,眉眼盈笑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去看谢玄奚的反应……也不知道昨天戚玠有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谢玄奚如常淡笑着颔首:“郡主。”
崔宝音“嗯”了一声,片刻后?,她犹犹豫豫地?开口:“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说完,不等谢玄奚开口应答,又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