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这一处便只剩下谢玄奚与丛霁二人。
“谢玄奚?你来这里做什么?”丛霁一开始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转到这里,这会儿看见他,却是明白了。
他心里忽然涌出强烈的不堪与愤恨。
他昨日入狱,左右以及对面牢房里关着的尽是些粗鄙不堪的莽夫贼寇,他听他们胡言乱语了一整夜,忍到今早,终于没忍住跟送饭的狱卒提了想换牢房的事,却被狱卒一勺清粥泼到脸上。
“还当你是什么文曲星下凡的状元老爷呢?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儿是大理寺狱!还没你挑挑拣拣的份儿,老实呆着吧丛大人!”
而现在,为了避免冲撞到谢玄奚,他们倒是遂了他的愿。
丛霁抬起头,一双眼仿佛淬了毒似的,沉沉地盯着谢玄奚。
都是因为这个人,否则、否则若是再给他几日时间,他未必不能撑到上头的人出手相助!
谢玄奚看了一眼面前满身脏污的丛霁,将袖中的休书取出来,在他面前展开:“受人之托,劳你签下这张休书。”
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丛霁不可自抑地大笑出声:“休书?谁休谁!”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见谢玄奚高高挂起,神情淡然,他冷静下来,凑到近前,借着头顶微弱的烛火勉强看清了纸上的内容。
“白柔晴,”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神情狠厉到狰狞。“贱人安敢如此辱我!”
“还有你还有你!”他抬起头,瞠目欲裂地看向谢玄奚,带着镣铐的手不断地想要伸出栅栏揪住谢玄奚的衣领,怒声吼道,“你是不是和那个贱人搞到一块儿去了!是不是她让你来的!”
谢玄奚仍旧是平静地看着他。
他不喜欢和畜牲说话。
丛霁却不死心,又想到一个人:“是崔宝音吧?那个婊子!早知道她……”
他忽然说不下去,缓慢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处的血洞,那一瞬间,刀刃破开血肉的感觉好像在这时候才迟滞地,变得真实起来,而他也终于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与恐惧。
而谢玄奚……谢玄奚却全无伤人的自觉,他眉眼低垂,用随身携带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上的血渍,嗓音仍然平静,甚至是用询问的语气对他说:“现在可以安静了吗?”
谢玄奚说完,才想起眼角似乎也有些温热黏腻的感觉。
是血溅到了脸上。
他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避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