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直到半年后她出宫回府,也?没等来谢玄奚的回答。
她仍旧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已经习惯了有人日日给她带新鲜的糕点吃食,偶尔她在公主嫔妃那儿吃了暗亏,很快就有人能帮她报复回去,若是遇上?下雨天,她不必出宫殿,也?能有人给她送来宫外最新的话本玩意儿解闷。
临出宫前,她最后掀开帘子望了一眼重重宫闱,来接她回家的婢女名唤折萱,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郡主在看什么?”
崔宝音扁了扁嘴:“没什么,走吧。”
她想,他们往后恐怕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她听堂姐说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大多浅薄,无论曾经多么亲密要好,也?有可能一夜之间便分崩离析,老死不相往来。
她听不懂这么高深的话,但是知道,就在前不久,堂姐和她的闺中好友断交了,两人从前在一处时形影不离,后来偶然逢着,竟与陌路人无异。
她为这事惆怅了一会儿,但想着晚间回家就能见着爹娘,她又很快高兴起来。
到第二天,她就发现,自己惆怅早了。
谢玄奚一早便让人给她送来了笔墨纸砚,听说她要开始读书,还特地写了字帖让她可临摹学习。
崔宝音撇了撇嘴。
她要读书,怎么谢玄奚比她还积极。
等她年岁渐长,回过头来,更惊人的发现是,从她认识谢玄奚开始,到她如今年过及笄,十?年间她身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居然都?有谢玄奚的手笔。
她第一次学刺绣,自知上?不得台面?,藏着掖着谁也?不给看,唯独让谢玄奚有幸目睹了;她第一次被先生罚抄书,一共三?遍,谢玄奚帮她写了一半;甚至她第一次来初潮,爹娘到城外上?香,她被吓得不敢和身边婢女说,也?是谢玄奚宽慰她,告诉她这并非绝症,又给她熬了红糖姜茶……
“按照戏文里来说,你?们这就是青梅竹马的金玉良缘,怎么这些?权贵人家,还在乐此不疲地想将自己女儿嫁给谢玄奚?”贺初窈纳闷地看了一眼周遭的夫人小?姐,低声问道。
她听母亲说,盛恩伯夫人这一场花宴,特地着意邀请了宣平侯夫人……这在以往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毕竟盛恩伯府很有些?文人清高,向来以谈笑?有鸿儒而自得,设宴邀约宾客时,对武将之家可是一眼都?不会多看的……这场花宴,不出意料又是为着谢玄奚去的。
崔宝音冷哼一声:“要么他不喜欢我,要么就是他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才让旁人觉得他意不在我,有可乘之机。”
“那你?呢,你?怎么想?”贺初窈支着下巴问她。
崔宝音下巴轻抬,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好友是在问她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满不在乎地答道:“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喜欢他。”
恰在这时,有人踟蹰着走近,朝两人拱手作了一揖:“贺小?姐,郡主……”
崔宝音没好气?地抬起脸,下一瞬,却在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后,转换态度弯了弯唇,语气?柔和地看向来人:“怎么了?”
“我……”容色清俊的少年郎君涨红了脸,一双眼明亮而饱含希冀,期期艾艾地开口,“明日金明池与琼林苑就要开了,郡主可与友人约好了么?若是没有,我、我……”
谢玄奚走近了,恰便听到这句话,他扯了扯唇,挡在两人中间,略一颔首,温声笑?道:“抱歉,郡主已与谢某约好了,公子还是另邀他人吧。”
崔宝音从他身后歪出脑袋,也?同这位没印象的世家公子道歉:“抱歉啊,我明日要在家中学插花,不打?算去金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