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每年都和新进宫的妃子们说一样的话,怎么都不嫌腻?”
话音落下,崔宝音也提着食盒从殿外走了进来,“宫外一家食楼新出的点心,您尝尝?”
不消宫人招呼,她便已去到太后座前,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点心取出来,一一在桌上摆开。
太后看了这些点心一眼,又看向她:“你既这般问哀家,想来是常到宫里,看哀家也看得腻了。”
“怎么会!”崔宝音扬眉反驳,又在她身前蹲下,将毛茸茸的脑袋卧在她膝上,侧着仰起脸软声道,“我想您都来不及呢!”
太后看着她还像小时候那样,心也软得厉害,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这些年,她常想起自己刚入宫的日子,那时候自然觉得人也新鲜,景也新鲜。所以她总忍不住和头一回来向她请安的新人说一样的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若不趁着这时候多看看,再往后便就晚了。
再往后,运气不好的,说不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没得体面不说,恐怕还要祸及家人;运气好的,活得长些,就会像她一样,日复一日地待在这深宫之中,眼见得头顶四四方方的天,几十年下来,连爱恨都消磨了。
好在还有一个宝音,让她能有些许慰藉。
“今日你即便不曾入宫来哀家这儿献殷勤,哀家也是要召你进宫的。”她伸手点了点少女的眉心,“你呀你!”
“你可知,今日除了你,还有谁也进宫了?”
崔宝音摇了摇头,问道:“除了我,还有人进宫了?”
太后并不卖关子:“今日越夫人拖着病体入宫来了。”她叹了口气,“是为了向圣上请旨,将你嫁与她儿。”
崔宝音猛地直起了身子,气得连话都说不明白:“她、她竟敢……”
她咬着唇:“我这就去见陛下。”
“慢着,”太后唤住她,朝桌上的糕点努了努下巴,“把这个给你舅舅带过去罢。”
按理崔宝音该唤陛下一声表舅,然而他与摄政王既是表亲兄弟,又有师生之谊,便觉得这称呼听起来生疏,不如叫舅舅,听起来更顺耳些。
崔宝音俯下身,将脸贴在太后膝上,依恋地蹭了蹭:“等我回来,晌午陪您在慈宁宫用膳。”
她七岁那年,正值祖母病重,父亲彼时正忙着前朝余孽的案子,几乎宿在诏狱,母亲与几位婶母衣不解带地在祖母屋中侍疾,后来太后不知怎么听说了这事,便让人将她接进了宫里,一住便是半月。
她那时年纪虽小,却也看得分明,太后待她,真是与亲孙女也无甚区别了。于是后来回了摄政王府,她也时常记得进宫看望她老人家。
太后听了她的话,笑着颔首:“去罢,我等你。”
崔宝音提着食盒出了慈宁宫,又坐着步辇到了御书房。
内侍总管陆敬福正候在阶前,见着她来,连忙笑着迎了上去:“陛下今日才说起郡主,您许久不曾入宫,今日怎么得空前来?”
他说着,叹了声气,“不巧少傅先您一步,这会儿正在御书房中与陛下议事,郡主不若先回慈宁宫吃盏茶,晚些时候陛下一得了空,咱家便到太后宫中给郡主报信,郡主意下如何?”
他是跟在陛下身边的老人了,心思是一贯的八面玲珑,自然知道今日这位郡主是为何而来。然而知道归知道,他却也不清楚陛下对崔越两家婚事的态度如何,是以只能将话说得滴水不漏,好先稳住郡主。
崔宝音定定看着他,良久,却也没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怎么好劳烦公公。”她抬眼看向玉阶上门户紧闭的御书房,缓了缓语气,“既然舅舅与少傅在商议正事,我等着便是了。”
御书房里,身着明黄长袍的皇帝正坐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