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要去她家提亲,她脸色沉重,说过几天给我回信,我在渡口等了她半个月,她却一直没来,后来经过打听,她的兄长死于战乱中,在一次游击队行动中为了救政委而牺牲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镇上的富甲来提亲,家人就应了这亲事,她哭着闹着要退了这门亲事,家人不同意,把她给锁起来了。”
那个年代流行父母包办婚姻,许多人结婚的时候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
自由恋爱在当时落后的小镇来说,实在是天方夜谭。
我的心也随着爷爷的话语也沉了下去,爷爷颤颤巍巍的拿着照片,眼神中饱含柔情:
“她跑出来了,我们在渡口见面,正好那时南方战事也比较吃紧,我们决定举家迁往重庆,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她说愿意,只是想着家里年迈的父母,有点不舍。”
一方是自已心爱的人,一方是生养自已多年的双亲,这个抉择对于当时的“翠翠”来说,确实是个难题。
爷爷的两滴泪落了下来,我完全不知林深何时来到我的身边,轻轻握起我的手。
“后来呢,奶奶做决定了吗?”
我太想知道最后的原因了,两个深深相爱的人在那个年代,敢不敢突破世俗的禁锢呢?
爷爷伸手去摸画中的人:“我给了她三天时间考虑,当时我跟父母说了这件事,父母很赞同我们,还亲自去了她家里提亲,但她的父母都是很古朴守旧的亲人,已经收了富甲的聘礼,就不能反悔,父母无功而返,也劝过我放弃,我不想就这样错过她,父母最后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带她走,我跟她说了这件事,她拿着钱回了家。”
我的小手也在颤抖,林深一直在安抚着我。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在渡口看星星,她跟我说,她把包袱准备好了,等明天清晨在渡口碰面,那一晚上的星星特别的亮,耳边的炮火声也从未停过,一小股土匪和八路军交火,映的天际火红火红,那晚的她也很温柔,在船上,她说我们做点什么吧。”
爷爷泪眼朦胧的看着我:
“丫头,不怕你笑话,那时候的我太注重女孩子家的名节了,我想要堂堂正正的把她娶进家门,那一晚我们就这样倚靠着,谁都不想回家,好像第二天就要永别似的。”
我紧抓着林深的手,林深把他的外套给了我:
“乡间的清晨还是很冷。”
爷爷一声沉沉的叹息声过后,开始讲述结局:
“第二天清晨,我们一家人在渡口等了一上午,她一直没来,我想去找她的,但父母硬要拉着我走,在离开之前,我见到了她的父亲,那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黝黑的皮肤,还瘸了一条腿,他也参加过游击队,只是在第一场战役里就没了一条腿,他手上拿着我给她的钱,说是还给我。”
“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我面前哭的像个小孩,他说他希望自已的女儿幸福,但是昨晚的炮火烧掉了他们家的房子,她的母亲中了流弹生命垂危,他让我留了个在重庆的地址,等她的母亲好起来后,就让她来找我,那个年月车马很慢,日子悠久,我哪舍得让她一个人舟车劳顿,我想留下来,但他不同意,这是他唯一的让步,还是她在父母床前跪了一夜得来的退让。”
以前读沈从文的边城,我一直以为边城就是凤凰古城,后来我才知道,真正的边城在花垣,那里有个一脚踏三省的小村庄,那条河边上有一座三角凉亭,凉亭的三个角分别指着三个省会:湖南,湖北,重庆。
从那儿出发去重庆,按照现在的交通工具,并不算远,几个小时就能到,甚至能开个车从湖南到湖北,就为了吃顿饭,半个小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