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匆匆离开。
李玄贞靠在墙上,看着重伤的李仲虔,闭了闭眼睛,吩咐自己的亲兵。
“海都阿陵深不可测,我们得想办法尽快离开此地,我会寻找时机制造混乱,你们趁乱带着李仲虔逃出去,去王庭。”
亲兵忐忑不安,问:“那殿下您呢?”
李玄贞拔出胳膊上的铁箭,闷哼一声,面不改色,凝望羊圈外的夜色。
“李仲虔要是死在这里……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李瑶英说过,为了李仲虔,可以和他同归于尽。
那时,李玄贞只当李瑶英说的是气话。
他心里只有仇恨,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他下意识里觉得,等李仲虔死了,她无依无靠,终究会认清现实……
然后呢?
后面的事情其实他根本没有认真思虑过。
母亲临终前的遗言有千钧重,一直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他想着要尽快除掉李仲虔,却不愿去思考李仲虔死了以后该怎么处置她。
杀了她?
折磨她?
还是关着她,强迫她低头?
李玄贞不愿去想,仿佛只要谢贵妃和李仲虔死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似的。
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会对她心软,是在襄州的时候。
那晚,魏军打了胜仗,庆功宴上,一身僮仆装扮的李瑶英出现在李仲虔身边,乖乖地跪坐,手里给哥哥斟酒夹菜,一双修长的眼睛却左顾右盼,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其他人不知就里,李玄贞一眼就认出她,心中冷笑。
她不喜欢束缚,在赤壁的时候就经常打扮成富家小郎君去渡口玩耍,不愧是李仲虔的妹妹,果然爱胡闹。
席中,舞伎突然亮出武器,意欲刺杀李仲虔。
李仲虔喝得半醉,没有察觉危险,李玄贞冷眼看着,想象着李仲虔血溅当场的情景,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意充溢在心头。
他巴不得李仲虔死,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
然而,下一刻,他浑身发冷,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自己的佩剑。
李瑶英毫不犹豫地扑到了李仲虔身上,她不懂武艺,只是个连长案都抬不起的小娘子,却在看到舞伎手中短刀的那一刻,想也不想,那么果断、那么坚定地挡在她兄长身前。
短刀斩下,砍在了她身上。
衣衫被刀刃划破的声响清晰无比。
一瞬间,李玄贞感觉到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模糊,浑身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炸得他脑子里嗡嗡一片响。
他拔剑而起,飞也似地扑了过去,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舞伎已经死在他剑下。
而李仲虔虽然还半醉,却在感觉到杀气的一刹那,出于本能地抱着李瑶英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了那一刀。
席上其他人反应过来,一拥而上,踹开舞伎的尸首。
李仲虔酒醒了大半,勃然大怒,翻身而起,抱着晕厥过去的李瑶英匆匆离开。
李玄贞站在原地,满身是血,周遭的杂乱,他置若罔闻。
他看着李仲虔怀里双眼紧闭的李瑶英,手中长剑铿然落地。
李仲虔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她出事,虽然反应慢了一拍,那个舞伎还是没法得手。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多事?
假如当时他清醒过来,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李瑶英也不会遭受那么多磨难。
现在李仲虔为了救她来到北戎,假如就这么死在北戎了,日后李瑶英知道真相,说不定会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会恨他一辈子。
胳膊上血流如注,伤口钻心一样疼,李玄贞闭上眼睛,道:“我这人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