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也会没有勇气地想要从众,想要和其他人一样,想要和他们在一个世界。

周琎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部崭新的手机。她想了很久,却又羞于定义为必需品,于是一次次默默隐去,从未跟陈思芸提过的东西。

她买给她了。

陈思芸的脸因为喝酒涨得通红,她有些醉了:“那些人总喜欢跟我说什么女孩发力早,男孩发力晚,上了高中以后,女孩的成绩会一落千丈。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真的觉得男孩子脑袋有多好用,他们是想告诉我,不要太得意。”

陈思芸揉揉她的脸蛋,好像她还是十岁的小朋友一样:“但是小琎你争气,上了高中成绩还是那么好,把他们堵得说不出话,甚至开始装作自己从来没有说过那些风凉话,真可笑。”

周琎的脸都给揉红了,还特地腾出一只手没收陈思芸的酒杯,嫌她喝得太急,怕她明早起来头疼。

“我一年到头就今天喝点酒,你都不让我喝!”陈思芸缓缓拍着桌子,委屈地抱怨,下一刻又突然伸手,把周琎搂在怀里,摸摸头,拍拍背。

周琎被抱得猝不及防,手里酒杯一晃,酒就洒在地上。她看看空酒杯,也不怕陈思芸再一口干了,放回一旁桌上,心里想着一会儿把这醉鬼送到沙发上躺着,她再把地拖干净。

谁知道下一秒陈思芸抱着她哭了起来,周琎手足无措。

她们从来不明晃晃地表现爱意。

周琎没有听过一句“我爱你”,也不曾说过一句“我爱你”。

这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陈思芸喷薄而出的情感,她不擅长这个,只能一下又一下,踩着节奏轻拍她的背,让她不要哭得那么厉害。

陈思芸哭得累了,最后才说一句:“做我的女儿实在太可怜,太辛苦了。”

周琎推开她,不让抱了,认真看着她的脸,逼她直视自己:“我乐意,不苦不累不后悔。”

不苦不累是安慰陈思芸的。

不后悔是真的。

哪怕在她最疲倦、最灰心,忍不住去幻想自己有一个更美好的家庭时,母亲那个位置出现的人也永远是陈思芸。

她希望她们一起变得更富有,如果不行,那她宁愿选择维持现状,哪怕是在梦里。

陈思芸没有再提除夕晚上的事,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提,还是喝多了断片,但以她过往的饮酒表现来看,像是前者。

周琎十分理解。

母女俩当一切没发生过,继续热热闹闹过节。

周琎还沉浸在拥有新手机的兴奋中,把陈曙天等人的手机号码一个个存在通讯录里,好像真的会打一样。输到陆靖文和官倩倩的号码时,几乎不用看原来的电话本,便熟稔地背诵出来,哪怕她分明一次都没打过陆靖文的号码。

不过这一回儿,她可以用手机给他们发新年祝福了,顺带告诉他们这是自己的手机号码。

周琎想起去年那条因为不愿只有自己一人烦恼而发出的祝福,心中五味陈杂。今年,她可以大大方方地祝福陆靖文,看着好像比从前更进一步,却又感觉更遥远。因为她是他的朋友了。

周琎没被这种情绪纠缠太久,便陷入下一个烦恼她最讨厌的、一年至少一度的,拜访周建业。

出门那天,周琎穿上陈思芸给她买的新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鞋子也挑了内里没有补丁、进门能脱下的一双,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露出一股不能输的气势来。

唯独摘了那只银镯。

陈思芸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还问她:“怎么把这镯子摘了?”

平常喜欢得睡觉都要戴在手上。

周琎表情未变,轻轻巧巧地带过去:“衣服穿太多了,袖子紧,戴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