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很难不在意。
周琎像是被冒犯领地的野生动物,哪怕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都能看见浑身上下的僵硬紧张,以及那一点难以克制的进攻性。
陆靖文忍不住想,陈曦坐她身边时,她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吗?
陆靖文不笑就是一张臭脸,失去说话欲望,从书包里掏出耳机,戴上左耳,正要将右耳也隔绝上时,侧过脸看了一眼周琎。
她也在看他。
他的身体反应快过心理活动,右手拿着右边的耳机,一下就伸过胸膛前,戴在了她的右耳里。快得连他自己都来不及反应,更不用说周琎。
周琎摸着右耳里的耳机,看着陆靖文把mp3递到她跟前,她再抬头看他,他已经把脸转向另一边了,只能看见他的左耳和一点点侧脸。
周琎接过mp3,随机挑了一首开始播放,是首英文歌,偶尔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单词,旋律比她想象中更美。
周琎其实没有听歌习惯。
因为她没法一心二用,不像其他人可以边听歌边写作业;也没有富余时间,能奢侈到腾出来专门听歌。
今天居然算头一次专心享受音乐。
周琎在悠扬的乐声中感到放松,神经一旦不再紧绷,晒太阳时累积的倦意便席卷而来,不经意间就悄然睡去,滑落在陆靖文肩头。
陆靖文感到身上一重,转过头去看,周琎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哪怕他因转头微微动了一下,也没能将她惊醒。
车上人来人往,会有很多人看见,哪怕这些同学心思再单纯,看见两个过于亲密的人也会有想法。
而且,周琎也会误会。
陆靖文想了这么一堆有的没的,好像将一切道理都理顺,人却动也不动。
直到陈曦上车,刚好来到他们跟前,看见眼前场景,面上笑容微顿,陆靖文才像活过来一样。
他用没被压住的右手比出噤声手势,示意陈曦不要说话周琎睡着了。
陈曦知道,陆靖文是故意的。
他对陆靖文点点头,往后边的空座去了。
陆靖文闭上眼,听着只有一边的音乐,感受着肩头的重量与热度,在大巴启动后的摇摇晃晃中一起坠入梦乡。
周琎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
陈思芸许久不见女儿,特地提早收摊回家准备晚饭,只可惜时间没掐好,等周琎到家东西都凉了大半。
陈思芸把周琎的行李箱往屋子里拖:“你赶快坐下休息,我一会儿把菜热好叫你吃。”
哪用费这功夫?周琎洗手,把袖子一卷,就自己热菜去了。
阳光、操场、校服、试卷、油墨,单纯只有这些东西的日子结束了,她又回到了生活里。
周琎和陈思芸吃完晚饭,帮着收拾碗筷后,陈思芸少见的没有立刻上床休息,而是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盘账。
周琎不想打扰她,回到房间补习这几天落下的课。中途出来客厅倒水,听到异响,才快步来到陈思芸房间,发现她抱着腿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痛苦□□。
周琎不是第一次撞见这种场景。
头一回看见时,她还在上小学,身体凉了半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害怕又是一个新的打击。现在的她已经有了经验,瞳孔还是止不住地放大,担忧情况再度恶化。
周琎快步上前,扶着陈思芸躺到床上,帮她按摩腿上的肌肉。
陈思芸的腿往后缩了缩,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喜欢别人触碰她受伤的那只腿,却被周琎牢牢把住,不让逃跑。
“妈,还是再去医院看一下吧。”
时光流逝纵有一百个缺点,也有一个不可忽视的优点从前治不好的病痛,或许现在可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