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次,他确实没有妄加评判的意思。他看到了她几件便服来回反复地穿,也看见她在那些不算漂亮合身的衣服里,抬眼看人时的闪躲和倔强。

他真心想说的话很简单新衣服很适合她。这一句话比想象中更难出口。

周琎向他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强迫自己笑道:“我不只买了衣服,我还买了小说,买了镯子,我花光所有钱,就为了买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你想批判就批判啊。”

也许她知道自己是错的,所以没法面对陈思芸,只能在这里对陆靖文发疯。反正陆靖文怎么看她都不奇怪,如果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也可以强行认为这是陆靖文对她的偏见。

周琎又一次认识到自己的阴暗。

陆靖文看她,嘴巴在笑,眼睛却生气又无助。所以他问:“为什么要批判?”

“因为穷人不该花这些钱。”哪怕她像他们一样有欲求,可她没有资本像他们一样花钱。

将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周琎明白了自己在生什么气,也明白了为什么快乐的满足之后是无尽的空虚与不安。

陆靖文否定道:“不是的。”

周琎看着他的眼睛,道:“别否认,起码你从前就是这样想的。其实你没错,生存才是要务,我有什么资格在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身上花钱?”

陆靖文几乎说不出话,他想反驳她,却又深知不够有力的安慰不能说服她,只会变成不痛不痒的敷衍。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黯淡,突然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你不是机器人啊,不是通着最低限度的电流就能生存。你也会有感觉,也会有欲望。”

穿着旧衣服、骑着破自行车、吃着因为便宜所以清汤寡水的饭菜。还要不自卑、不嫉妒、不动摇,那是在逼她做圣人。